仆婦歎氣道:“姨娘少說兩句吧,有這功夫不如回去多念兩遍經。”
“我知道你們都嫌我笨!”吳姨娘絞着帕子,鎖起眉頭,“可你們都不知道未雨綢缪的道理,這府裡百十來口人,都張着嘴指着二爺一人過活,二爺要是沒了,你我都不知道落個什麼下場!”
“我也不光為我自己,更是心疼你們,到底還是要多個爺們兒在府裡,将來才有的指望,哪怕是……”
仆婦連忙攙住她胳膊往西院而去:“姨娘,咱們還是快些回去罷!”
送走吳姨娘,徐素湘靠在椅子上讓紅菱給她按太陽穴,紅菱一邊按一邊嘟囔:“這吳姨娘怎麼回事,那男丁是想有就有的嗎?她自己都沒生出來呢,巴巴地跑來說這話,也不知道什麼個意思!”
徐素湘也煩,沒生孩子能怪她嗎?偏她們沒一個敢說裴放的不是,隻管拿捏她這個軟柿子。
她打定主意,等裴放好了,定要抓緊時間給他納個妾……
正想着呢,碧蘭從外面進來了,自于公公走後,她便一直守在二門邊上,等着小厮帶回侯爺的消息。
見她腳步匆忙,徐素湘趕緊讓紅菱停下,坐直了身子。
“夫人,路明回來了!”
徐素湘道:“讓他進來回話。”
紅菱、翠竹幾個忙把珠簾和帳子放下,待那小厮路明進來,便隔着一道珠簾和輕紗帳子躬身行禮,眼睛是半點也不敢往裡頭瞟。
徐素湘問他:“可有見着侯爺或者青松?”
路明低頭答道:“奴才這一趟隻見到了青松哥哥,不曾見到侯爺,太醫院院使并幾個禦醫都在侯爺邊上,不讓旁人打擾。”
徐素湘:“青松怎麼說?”
路明道:“青松哥哥命我來回夫人,讓夫人隻管穩住侯府,不必過于憂心,侯爺身上雖有外傷,但經太醫診治現下已經無礙,内傷……暫且沒診出什麼,催院使的意思是要等侯爺醒來再細細診斷一番。”
青松是裴放的貼身随侍,向來忠心不二,若裴放當真有危險,他不可能如此淡定。
徐素湘已然放下心來,問他道:“他可有交代,今日宗廟祭祀究竟是何情形?”
路明便将聽來的消息一一轉述,原來今日宗廟祭祀原本都快要收尾了,燔柴爐中焚燒着祭品,皇帝在直達九天的袅袅青煙中正要最後獻禮,哪知一片烏雲悄無聲息移過來,蓋住了祭台,衆人正屏息凝神關注着祭祀,除了裴放全場并無一人在意這片無形的陰影。
就在皇帝獻禮畢準備走下祭台之際,頭頂烏雲乍然轟隆一聲,而這時台下的裴放正極力沖向祭台,他将皇帝一把拉了下去,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禦林軍乃至百官都沒反應過來,皇帝骨碌碌滾下來的那一刻,所有人腦子裡冒出的都是同一個想法——武安侯他瘋了!
念頭才冒出來,皇帝尚未滾到底,陰雲之中突然劈下了一道閃電,像是從天上甩下的暴烈一鞭,正正落在了皇帝方才站着的位置上,而那裡,此刻正站着武安侯裴放。
他面向衆人,眉眼淩厲異常,視死如歸地承受了這本不屬于他的天罰。
雷電轉瞬即逝,人們卻遲遲不敢上前,直到皇帝反應過來從地上爬起,沒空去思考為什麼裴放竟能掐準時間替他擋這一道雷擊,一聲令下,衆人沖上祭台試圖挽救武安侯的性命。
好在,裴放除了身上多了道雷電擊中過的爬藤樣痕迹,呼吸心跳一切都還正常。
路明交代完,拿了徐素湘給的打賞恭敬退了出去,屋裡幾個丫鬟重新挂好珠簾和紗帳,紛紛松了口氣。
“天爺保佑!侯爺吉人天相!”碧蘭含着淚念了一聲。
徐素湘卻沒她們這般激動,隻是去了一趟西跨院告訴林嬷嬷一聲,免得加重病情,順便警告底下的人除了一切照舊,絕不可亂嚼舌根。
天降雷電到底不詳,眼下皇帝念着裴放的恩情,自是一切好說,若是日後有人拿這雷電本該劈中皇帝做文章,屆時皇帝要如何對待裴放還是兩說。
勞神一天,徐素湘草草吃過晚飯準備洗漱就寝,看見房間角落仍舊點燃的那盞燈,對今晚值夜的紅菱道:“把燈都滅了吧。”
“嗳。”紅菱拿着蠟燭剪,熄滅了屋裡最後一絲火光。
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徐素湘才吃過早食,門房就來報:“三姑奶奶和四姑奶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