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給沈錫說,我接到了一檔廣告拍攝,需要去A市三天,”她甜甜地朝邵姨笑,搬出提前想好的借口,“結果你猜怎麼着?他正好也要去A市出差,讓我跟他一塊走。”
邵姨一早就知道沈錫出差的事情,因此對她說的話深信不疑。
“這麼急啊?中午飯不吃啦?”邵姨幫她提着行李箱走到别苑門口,一臉關切。
喬辭竹滿嘴跑火車,糊弄道:“不吃了,沈錫正在機場等我呢,再不去他就要打電話催我了。”
“行,那你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邵姨不再多言,站在院子裡目送她離開。
喬辭竹坐上網約車,隔着窗戶看了這棟别墅最後一眼,竹林郁郁蔥蔥,翠綠欲滴,或許是臨别的緣故,她的内心泛起焦躁不安。
“坐穩了,準備出發。”司機大叔爽朗提醒,緩緩啟動汽車。
她收回目光,在心底默默告别這個不知道住了多久的地方。
隻是不知為何,胸口某一處泛起淡淡澀感,仿佛不小心嘗到橘子裡最擰巴的那一瓣,酸得她皺起眉眼。
她将其歸結于對未來的擔憂。
喬辭竹雙手搭在小腹,努力調整呼吸頻率,壓下這股異常感受。
未來皆是坦途,她沒什麼好怕的。
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顧自己,和肚子裡這個不請自來的小崽子。
到達高鐵站,喬辭竹順利買到票。
她坐在候車廳,看見手機上新鮮出爐的車票信息,一顆飄忽不定的心終于安甯下來。
這趟逃跑的目的地是C市,一座熱鬧的山城,她的奶奶就住在那兒,是她為數不多可以投奔的親人。
正巧,她早上剛看過合同,綜藝拍攝地也在那裡,可以提前踩點,熟悉環境。
到了C市,喬辭竹拉着嫩黃色行李箱走下高鐵,箱輪在地面摩擦出咯吱聲響。
有小孩從她身側蹦跳跑過,歡快大喊:“下雨了,下雨了!”
她循聲擡頭,放緩腳步,小雨淅淅瀝瀝,溫和打在她的發絲上,霧氣如絲帶般遮蔽雙眼,視線變得朦胧,仿佛山城送給她的見面禮。
她攏緊風衣微微出神,第一次見到沈錫的時候,也是類似的陰雨天。
那一年,她才九歲。
父母因公殉職的訊息傳回家時,爺爺向來身子骨不康健,直接一病不起住進醫院,奶奶顧完大的顧小的,忙得焦頭爛額,沒幾日就瘦了一大圈。
喬辭竹被大家蒙在鼓裡,照常上學,隻是時不時有憐憫目光向她投來。
此刻她尚且不知道,她的生活即将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直到下午,奶奶回到家,一臉疲憊拉過她的手:“喬喬,跟你商量一件事,你願不願意轉學去S市?”
喬辭竹呆怔,不明所以地重複:“轉學?”
她一派天真,歪頭詢問:“奶奶,你陪我一起去嗎?”
奶奶擠出難看笑容,粗糙指腹蹭過她的臉,仿佛在撫摸世界上最珍貴的珠寶:“我不去,喬喬是勇敢的孩子,你自己去可以嗎?”
“奶奶不去的話,我也不去,”喬辭竹童聲清脆,“我還要在C市等爸爸媽媽回來呢。”
奶奶聞言,暫時止住話題,狼狽轉身悄悄抹去眼淚。
農村矮牆後便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喬辭竹一想到奶奶詢問她的話,就感覺心煩意亂。
她沒了做作業的念頭,冒着小雨跑出家門,蹲在田埂上看着眼前翠綠。
幾天沒人照料,田間野草瘋長,她練就一雙火眼金睛,能夠輕松分辨出野草和小麥,不願這些雜草跟着分享雨露甘霖,可惜沒有趁手的工具。
她思考片刻,隻能咬咬牙用手拔草。
“喂,你在幹什麼?”一道男聲倏然自她頭頂傳來。
喬辭竹被吓了一跳,慌張間不僅沒拔下來草,自己還摔了個屁股墩。
她捂着屁股龇牙咧嘴,憤怒擡頭,卻看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大哥哥,頓時愣住。
她在鄉下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生,面容白皙,唇紅齒白,此刻正撐着一把透明雨傘,居高臨下俯視她,像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小王子。
她屏住呼吸,一時看直了眼。
男生側過傘舉到她上方,遮住逐漸變大的雨珠,語氣偏兇:“你家人呢?誰準你在這拔别人田裡的作物,不怕挨罵?”
喬辭竹無辜眨眼,指了指背後的低矮房屋:“這是我家的地。”
“而且,我剛剛拔的是野草哦。”她得意挑眉強調,揪着草葉子,想要迫不及待向他分享這個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