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豐年唯恐招待不周，卻讓喻橙這個打工人坐立難安。

原本的商務應酬忽然就變成了她和賀清辭兩個人用餐，尴尬、奇怪、不安。

賀清辭低聲用法語和主廚交流，喻橙聽不懂，隻見主廚在一陣猶豫後，有些失望地撤掉了精心準備的冰鎮甜酒。

賀清辭的視線投過來，“或者，我們邊吃邊聊方案？”

喻橙求之不得。

賀清辭點點身邊的空位，“坐過來一點。”

有了工作的加持，喻橙沒有方才那麼尴尬，側過身從包包裡取出筆記本，開電腦的間隙，主廚又折返一趟，看到眼前的一幕，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賀清辭同對方道謝，喻橙這才發現，主廚送來的是口感更加柔和溫潤的肉桂熱橙汁，還有一杯檸檬水。

喻橙按在觸控區的指尖一滑，文件打開失敗。

恍惚的記憶裡有模糊的畫面。

古堡的窗外白皚皚一片，噼啪的壁爐烘出一室溫暖。身形清俊的男人穿簡潔的白T，肩線寬闊，正微微偏過頭和身邊人交談。

那時候他還不戴眼鏡，有種介于斯文和硬朗間的清隽。話不多，但能從言談舉止間窺到良好的教養。

他請人備了簡餐，又問她，“喝點什麼？”

“肉桂熱橙汁。”

“方便的話，再加一杯檸檬水。”

一晃而過的回憶，喻橙将視線凝定在電腦屏幕上，不去瞥那杯泛着香甜氣息的果汁。

她将屏幕半轉向賀清辭，挪近一點，微微傾身，“需要我給您講一下嗎？”

賀清辭點頭，“好。”

喻橙指尖滞了滞，找到自己的聲音，“之前每次和華悅談合作，我們的關注焦點都隻在活動場地。因為有京北獨一無二的星空頂，華悅在這一塊的稀缺優勢很明顯，我們想要建立穩定的合作關系，就要讓華悅主動參與到我們的線下活動裡來。”

喻橙講方案的時候聲線溫和，不疾不徐，條理清晰，是她這幾年練就的基本功。賀清辭聽得也很認真，在一些關鍵處會提出自己的疑問或者設想。

不知不覺，兩人越靠越近，待喻橙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擡眼就能看到賀清辭烏沉直密的眼睫，根根分明。

賀清辭未有所覺，視線仍然專注在電腦屏幕上。

手機蓦然振動，喻橙心裡的小鹿被驚得呆在原地。她不着痕迹地起身，“抱歉，賀總，我接個電話。”

賀清辭微微颔首。

椅子挪動，伴着腳步聲，待賀清辭的目光追随過去，喻橙已經走到了餐廳中央的水晶吊燈下，纖細的一道背影，珍珠白的襯衫收進高腰長裙，腰線因此被束得更細。

賀清辭偏開視線。

餐桌的一角放着喻橙剛才一起從包包裡拿出來的兩疊文件、一個本子、簽字筆、便利貼，還有一個小熊的鑰匙扣。

私底下，她的東西似乎總是這麼多，色彩豐富，也總是亂糟糟地堆在一起。

賀清辭卻是有些強迫症的人，他将兩份文件對齊，把本子和筆擺正，順便解救出被壓在便利貼下的小熊耳朵。

喻橙的這通電話結束得很快，舅媽詢問她最近和吳宇相處得怎麼樣，喻橙兩三句話敷衍過去。等她折返回來重新坐下，看着電腦邊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東西，有些恍然。

片刻，喻橙拿起便利貼，重新壓住小熊的耳朵。

賀清辭：“……”

剛才說了那麼多話，喻橙這會兒覺得有些口渴。檸檬水已經見底，她伸手就想要去拿那杯肉桂熱橙汁，卻被賀清辭先一步端走。

喻橙：“……？”

賀清辭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出不妥，自顧地抿了一口。

喻橙：“……”

果然，人不可以自作多情。賀清辭這種人，怎麼可能會記得六年前一個合作對象的喜好。

喻橙難堪一秒鐘，淡定地端過白開水。

一旁，甜度過高的果汁入口，賀清辭幾不可查地皺眉。

隔着不遠的距離，秦頌宜用餐卡遮着自己的大半張臉。

她今晚原本約了人，卻被臨時放鴿子，正悶悶不樂的時候，就看到窗邊熟悉的男人，身邊還坐着一個漂亮的女孩。

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不太像約會，但從她的老鼠視角看過去，又暧昧得要命。

畢竟從小到大，這是秦頌宜第一次看到有女孩可以和賀清辭用這樣的距離相處。

秦頌宜不淡定了，果斷點開賀清随的微信。

【靠，我居然看到我哥和個女孩在一塊】

賀清随：【……】

賀清随：【秦頌宜，你能不能正常點】

秦頌宜正常不了一點，因為她看到漂亮女孩出去接電話之後，她從小拽到大的哥哥，居然幫人家收拾筆記本和鑰匙扣。

這滿滿的人夫感。

秦頌宜：【直覺告訴我，我要有小嫂子了！】

賀清随：【……】

等等？

秦頌宜眼睛睜大，因為不可思議，連眼角都變得圓潤。

這個漂亮女孩怎麼看着有點眼熟？

好像在哪裡見過。

秦頌宜快速在腦海裡搜索，終于在一個犄角旮旯裡找到了相似的物料。這不就是賀清随發給她的那張照片上的女孩嘛！

六年前，倫敦，那個在遊輪上和賀清辭手牽手的女孩。

不能吧……

時隔六年，居然還是同一個人？

秦頌宜難以置信地眨眨眼。

這是什麼純愛言情白月光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