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江縛那張好看到過分的臉,尤為真實地出現在方繭眼前。
獨屬于他的撲面而來的鮮活氣息,如同夏日裡絢爛的驕陽,灼得她雙頰一燙。
明明他沒有過多表情。
方繭卻還是從他那雙漆邃的眼睛裡,讀出幾分睚眦必報的調笑,像在報複那天在出租車上她的“眼屎攻擊”。
不自在地咽嗓,方繭往後傾了下身子,用充滿防備的眼神看他,“你坐這兒幹什麼。”
江縛非常少爺姿态地用手肘搭在扶手上,往後一靠,好笑,“你說我坐這兒幹什麼。”
“……”
方繭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欠着他的襯衫沒還。
她恍然道,“抱歉,這幾天事情太多,忘記把衣服還你了。”
不管是語氣,還是表情,方繭都在很明顯地尴尬。
俨然一副從前乖乖女的模樣。
不過她不說。
江縛還真忘了自己有件襯衫在她那兒,随口應道,“不急。”
話音剛落,他就見方繭紅着臉把桌上的小套套拿回來,面色不改地塞進身旁的塑料袋裡。
江縛的角度,看不清她那袋子裡都裝的什麼寶貝。
就覺得這姑娘還挺逗的。
無論幹什麼都認真得一闆一眼,稍微逗她兩句,她耳朵立馬紅給你看。
偏偏骨子裡還是個不服軟的犟種。
江縛嘴角不自禁浮起譏诮的笑。
還是方繭自個兒回頭過來對上他的視線,正正經經地解釋,“這東西不是給我用的,你不用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江縛饒有興味地一擡眉,“我什麼眼神。”
他這人天生眼尾上挑,多情又薄情,做出戲谑的表情,更顯得他浮浪不經,壞得要命。
方繭耳尖發熱,“當然是看女流氓的眼神。”
說完就幾分心虛地繼續對着電腦操控起鼠标,咔哒咔哒點了兩三下,她還是有點兒不服氣地說,“我這是公益事業。”
江縛本來在回消息,聽到這話,指尖一頓,擡眸,很給面子地一揚聲,“正能量啊。”
……你擱這陰陽怪氣誰呢。
方繭側過身看向江縛,果然撞到對方似笑非笑的視線,方繭嘴角繃了繃,開啟嘴毒模式,“你笑什麼,拯救的就是你們這種人。”
為了自證清白,她從袋子裡抓出一把小套套,“啪”一聲拍到江縛桌上,送上最誠摯的祝福,“希望你明年也别過父親節。”
——沒事兒多吃點避孕藥吧你!
當然這句她是不敢說出來的。
她隻是轉身潇灑地回過頭,繼續做她的艾滋病公益宣傳圖,順手推了把眼鏡,留下江縛一個人在心裡播放省略号。
可能女生天生就比男生手小,方繭奮力一抓,也才抓了五個。
藍色塑料包裝皮在午後陽光下,閃爍着糖紙一般的光澤,安靜地擺在眼前。
江縛莫名其妙地盯着這些個玩意兒,說不清為什麼,嗤一聲笑了。
笑得方繭敲鍵盤的手都禁不住一抖。
稍一偏頭,就看到這大少爺正慢條斯理,用他那修長幹淨的手,一個一個把安全套收起來,再堂而皇之地塞進自己牛仔褲褲兜。
自然得就像塞了五塊錢準備坐公交。
末了,江縛沖她揚唇一笑,眉清目朗的樣子,像在不經意地朝她放電,“那就謝謝學委了。”
“……”
不是你還真拿啊。
-
四十五分鐘後。
上節課結束。
方繭把匆忙趕出來易拉寶圖片發給學生會的宣傳部後,出去上了個廁所。
洗好手從廁所出來,她碰到舍友楊桃。
楊桃吃驚地挽住她的胳膊,“你啥情況,上課怎麼沒和我們在一起,反倒和江縛攪在一起了。”
這姑娘嗓門天生就大。
一提到江縛的名字,走廊路過的女生們都擡起頭朝方繭身上看。
可見這人平時有多拉風。
方繭不自在地說,“誰和他攪在一起了,是他自己沒地方坐,非要坐過來的。”
方繭這人,平時都挺随和的。
但不耽誤她有小脾氣,作為從大一就開始住在一起的舍友,楊桃還是蠻了解她的。
楊桃以為她不想跟江縛坐在一起,就摟她胳膊,“嘴快嘛。”
“不然你等會坐我們身邊來,省得和他擠一塊。”
方繭還真考慮過。
這節課是教授的課,她坐在前面方便聽課。
結果剛進教室,就發現隔壁班的某位美女,堂而皇之地坐在她座位上,像塊正月十五裡的剛蒸出來的年糕,黏糊糊湊過去和江縛說話。
江縛倒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做派,眼皮子都不擡一下,翹着逆天長腿低眸打遊戲。
那美女見江縛不理人,就把胳膊撐在方繭的筆記本電腦上,拖着下巴和坐在江縛桌上的樓嘉豪說話。
也不知說了什麼,樓嘉豪笑得肩膀直抖,她笑得花枝爛顫,一下就把方繭挂在靠背上的背包碰掉在地上。
背包和包上挂着的棉花娃娃都是剛洗過的,掉在地上,沾了灰塵。
方繭天生就有點潔癖。
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