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慕含秋罕見的失眠了,床榻随着她翻來覆去的動作發出“吱呀”的輕響,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慕含秋枕着雙臂,盯着帳頂的紋路,心裡暗自琢磨。
那小蚯蚓才多大?妖類都這麼着急婚配嗎?是不是她發情期到了?不對,蚯蚓哪來的發情期!沒發情期...那她相的哪門子親?!
“與我何幹!”她越想越煩,猛地扯過被子蒙住頭。
慕含秋翻了個身,試圖驅散腦海中的胡思亂想。沒一會,阖上的雙眸猛然睜開。
——“還不錯。”
那小蚯蚓說這話時,耳朵還泛着紅,莫非真對那條傻魚動了心?慕含秋無意識的攥着被角,布料留下深深地褶皺。
那傻魚有什麼可不錯的?!
記憶隻有七八秒,連自己喝沒喝過水都記不住,走在路上怕是自己家都找不到!就這,丘依依說“還不錯”?這都什麼眼光?!
慕含秋越想越堵得慌,猛地翻身坐起,烏黑長發被抓的蓬亂。
不行!自家夥計這麼笨,萬一被騙了怎麼辦?就算是要相親,也得找幾個靠譜的。
慕含秋掰着指頭開始盤算:“妖籍司那老鷹?長得還湊合,俸祿也高。嘶...是個鳥類啊,萬一把小蚯蚓當早茶吃了怎麼辦?況且小蚯蚓相親對象是個姑娘,性别不符,不行。”
她扣掉一根手指,又開始思索:“姑娘...銀葉菊那丫頭?最近在妖案司也算是混的風生水起了,也跟那渣男斷了,而且也跟小蚯蚓見過算半個熟人。啧...這丫頭好像不喜歡姑娘,不行。”
她煩躁的撓了撓頭,忽然想到什麼眼睛一咪:“要不介紹蜘蛛妖試試?有家絲綢鋪子,也算是日進鬥金了,也是姑娘,性别對得上。”她又的搖了搖頭:“這蜘蛛妖好像風評不太行,而且油嘴滑舌,小蚯蚓完全不是對手啊,不行不行。”
“啊...我這是操的哪門子心呐?!”慕含秋把臉撲在枕頭上歎了口氣,又忍不住嘀咕:“小蚯蚓好歹也算是慕氏藥館的夥計,要是被欺負了...”
“煩死了!”慕含秋對着枕頭發了一頓邪火,又氣鼓鼓的躺回去:“明天非得問問那個小笨蛋,到底什麼眼光!”
第二天一早,慕含秋挂着兩個黑眼圈下樓時,天剛蒙蒙亮。
她往桌子上扔了包燒餅,就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等。
丘依依磨磨蹭蹭從後院出來時,一擡頭就看見自家掌櫃的冷着臉盯着自己,吓得差點把自己絆倒。
“吃。”慕含秋把燒餅往前一推。
“嗯...哦。”丘依依縮着脖子坐下,手指頭捏着燒餅邊愣是沒敢下口,她想起昨晚的場景,那抹藥香味籠罩着她,害得她夢到被當歸和黃芪活埋了!
一個燒餅足足啃了半個時辰。
慕含秋看着小蚯蚓這慫樣,心裡一股無名火就燒起來了。就這膽子,還跑去跟别人相親?!
“那個...”丘依依突然開口。
“嗯?”
“燒餅...涼了。”
慕含秋額角青筋猛地一跳,正準備開口,忽然看見丘依依嘴角沾着芝麻粒,想都沒想就擡手過去:“跟小孩似的,吃個餅都能...”
手伸到一半忽然僵住了。她現在是不是不該這麼做了?
那隻手尴尬的懸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丘依依愣愣的看着眼前這纖細修長的手指,忽然一個激靈,慌忙往後一仰:“慕...慕掌櫃...我自己來。”
慕含秋默默收回手,指尖在袖子裡悄悄蜷縮起來:“...下次注意。”
——慕掌櫃?
她死死攥緊袖口的布料,心裡忽然不是滋味。
這小蚯蚓怎麼突然這麼生分了?是因為有了心上人,所以要跟她劃清界限?她就這麼喜歡那條死魚?!
飯桌上安靜的可怕,隻剩下機械的咀嚼聲。
慕含秋嚼着手中的燒餅,食不知味:“你跟那條紅鯉魚...”
丘依依手猛地一抖,燒餅差點掉桌上,她低着頭恨不得把臉藏進桌子裡。
“慕大夫。”
慕含秋和丘依依同時擡頭望向門口,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花寶踏入慕氏藥館的門檻,腰間妖案司的令牌叮當作響。巴掌大的臉上帶着幾分貓妖特有的妩媚,瞳孔在淡綠色的眸子中縮成一條細線。一身玄色官服,腰别銀色官刀,白色絨耳朵豎在頭上,黑色尾巴在身後不耐煩的晃動。她手裡拽着的縛妖索捆着一隻吱哇亂叫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