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
屋内的寂靜被打破,三人擡眸朝向門口望去,丘依依快步走去擡起門闩,門縫中漏出一顆灰色鼠頭,背着個比它大一圈的布包。
“找慕大夫。”肉粉色的小鼻子輕輕聳動,老鼠緩緩開口。
随着大門開啟,灰色身影一溜煙竄到慕含秋面前的桌案上。
它迎着白冬好奇的目光解開繩節,布包墜在桌上發出輕微響動,慕含秋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銀錠丢給它。
那老鼠小爪子捋了下胡須道:“下次看診您給我便宜點就成。”
“好說。”
話音未落,那小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慕含秋解開布包,一塊淡青色玉符赫然躺在其中,晶瑩剔透的玉上雕刻着萬貫坊的特有标記。
丘依依合上大門坐回桌案前,盯着看了半晌:“這是...‘入場券’嗎?”
慕含秋摩挲着玉符上的紋路,輕笑一聲:“還不笨。”說罷對面那小蚯蚓瞬間揚起了笑容,看的她一愣。
丘依依忽然想到什麼,指了指小老鼠消失的方向問道:“可...花大人不是說很難弄到嗎。這老鼠?”
“假的。”
“...啊?”兩隻小妖錯愕的看着慕含秋。
“特殊情況,跟妖案司報備過了。”說罷幽幽的歎了口氣。
“咚,咚!”
“咚,咚!”
小妖們還沉浸在震驚中,屋外傳來連續的敲打聲擾亂了她們的思緒。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慕含秋收起玉符,利落起身:“亥時到了。”
赤色小妖忙不疊的起身跟上,走到一半轉身從藥櫃中取出了‘一命嗚呼散’揣入袖中,以防萬一。
白色小妖目送二人出門,清甜的聲音在月光下回蕩:“萬事小心!”
丘依依轉過身朝着白冬用力的揮了揮手,旋即追着那青色衣衫的腳步,兩人的身影被暮色一點點吞沒。身後傳來門闩落下的“咔哒”聲,仿佛像是戲曲開場的鼓點一般。
萬貫坊朱漆大門兩側,分别站立着身穿棕色衣衫的打手,見有人靠近頭上的黑耳倏的立起,機械的語調響起:“請出示入場券。”
慕含秋從懷中掏出玉符遞出,她身後的那人,眸子時不時瞟向仿制的玉符。
丘依依不擅長撒謊和僞裝,心髒随着打手反複端詳玉符的動作高懸,掌心不禁微微泛出粘液。
忽然一陣夜風吹過,身前的青絲随着風動掃過她的臉頰,熟悉的氣味将她包裹的瞬間,心髒安穩的落了回去。慕含秋總是這麼鎮定自若,仿佛所有事情在她這裡都掀不起波瀾一般,而自己總是......
想到這裡,丘依依五指握拳暗暗呼出一口氣,再擡頭時,淡金色眸中的那絲慌亂被堅定所替代。
打手把玉符交還給二人。
大門開啟的瞬間,屋内的嘈雜聲霎時吞沒了她們,昏暗的燈光中彌漫着濃重的煙草味。
嗅覺靈敏的丘依依可遭了罪,她擰着眉強壓下那股不适,快步跟上慕含秋向左側長桌走去。
萬貫坊正中央的白牆上,挂着一副醒目的“勝”字,兩側紅底黑字的對聯上标着“輸多赢少貪必敗,孤注一擲不可取。”
這醒目的提示顯然沒用,坊内擺放着數十張長桌,每張桌子都被圍滿,此起彼伏的喊叫聲撞向二人的耳膜。
二人面前的這張長桌上,一群人面紅耳赤盯着擲骰者的動作,腦袋随着那人手中骰盅的頻率搖晃。
“砰!”
骰盅落桌:“買定離手,輸赢無悔。”
這話像是某種開關一般,一下子點燃了人群的氣氛。
“大大大!”
“小小小!”
擲骰者看着這群待宰羔羊,嘴角揚起一個危險的弧度,眼神瞟了一眼桌上的下注分布,随後賭桌微不可察的震動了下。
那群賭鬼透過堆滿銀錠的桌布望去,骰盅緩緩掀開,三枚骰子分别是“1,4,4”,木質骰子上的血紅點位像是這些輸家的眼眸一般,那樣鮮紅。
“九點。小!”
擲骰者伸出玉質杆子,把戰利品拉至自己身前。
丘依依看着那堆成小山一樣的銀子,不禁感到肉痛,令她沒想到的是,那群輸家僅僅隻是懊惱了一瞬,立馬從袖中掏出更多的銀錢拍向“大”字的桌布。
新一輪下注開始,結果依舊是:
“七點。小!”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一掌拍下,桌上的銀山一震:“連續五把都是小?怎麼可能?!”
“肯定有炸!”說罷那人就爬上了賭桌,撲向桌案後的人。
眼看拳頭即将砸向面門,擲骰者卻絲毫不慌,往後退了半步。
身側陰影處的一道棕色身影竄出,電光火石間那鬧事的賭客就被薅至在地,狗頭人身的妖怪一把鎖住了那人的脖頸,他大步流星走向門口,直直的把人扔了出去。
擲骰者朗聲說道:“敢在這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繼續繼續!”似乎是見怪不怪了,他們慌忙催促着,思想完全被貪欲所掌控。
一輪接着一輪的下注,丘依依看的眉頭緊皺,她扯了扯慕含秋的衣袖,虛掩着嘴湊過去,後者微微低頭附耳。
“慕大夫,為什麼他們總是猜不對?”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慕含秋感到一絲電流從耳尖直通後腰,心尖一麻整個人倏的僵住。
她緊了緊喉嚨啞聲回道:“那人做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