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少卿,”在九寒天的拐角,南宮夏突然喊住慎徽,道,“是祖尚書。”
慎徽目光随着南宮夏手指方向望過去,看到的是一張佩戴鎏金雲紋面罩的臉,而臉上右眼的位置是個虛空的洞,已然瞎了。
祖尚書似乎感受到了慎徽的關注,一轉頭,正巧與慎徽四目相對。
既然被發現了,慎徽索性上前打聲招呼,而祖尚書也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慎徽上前。
“下官——”
慎徽拱手施禮,卻被祖尚書攔住。
“朝堂之外,不必多禮。”祖尚書顯得很親切,目光掃過楚休言和南宮夏,最後重返楚休言身上,“這位是?”
楚休言道:“卑職大理寺新任參事楚休言見過祖尚書。”
“楚休言。”祖尚書沉吟片刻,臉色一驚,“你是楚回之女,朝廷重犯。”她對慎徽道,“慎少卿,私放重犯是殺頭的大罪,你不會知法犯法吧?”
“下官不敢。”慎徽道,“此事有聖上手谕,命其協助大理寺三日内破獲六臂猿案,否則還押大理寺獄,終生不得出獄。”
“既然有聖上手谕,本官就不便多言了。”祖尚書稍加斟酌,又道,“不過,本官還是要奉勸慎少卿一句,人心叵測,當遠小人親君子。”
慎徽垂首不語,祖尚書便不再多言。
等祖尚書走遠了,南宮夏小聲咕哝道:“妄議君子小人,才是真小人。”
“南宮司捕,休得無禮。”慎徽道,“大同律,沖撞上官,可是要掌嘴的。”
南宮夏更小聲咕哝道:“卑職不敢!”
慎徽自然聽得出南宮夏不服氣,道:“有些話,你隻能在我們面前說說,切不可大四聲張,倘若教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隻怕對你仕途不利。切記!”
南宮夏道:“卑職明白,謝大人提點。”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九州賭坊。
和尋常陰暗的賭坊煙霧缭繞、暗無天日的環境不同,九州賭坊寬敞明亮、布置奢華。賭坊裡什麼賭客都有,什麼玩法都有,就連賭資都與衆不同。
賭客能賭四肢,能賭五官,還能賭命,但最多見的還是賭武器。而對很多江湖客而言,武器往往比命還重要。能将武器放上賭桌,往往說明賭客已經賭得喪失心智了。
在牌九的賭桌上,楚休言就見到了這麼個喪失心智的賭客。此人濃眉大眼,魁梧挺拔,舉止豪爽大氣,若非賭昏了頭,弄得自己發髻松散,也稱得上英武潇灑。他押上賭桌的武器是一柄戒刀,刀柄上有繁複的紋飾,隻匆匆一眼,認不仔細。
與他對賭的是個書生模樣的人,赢了很多銀錢,看起來滿面春風,楚休言留意到書生耳背有很大一片紅色胎記。
“走水啦!走水啦!”突然,有個跑堂打扮的人低着頭,邊跑邊喊,“走水啦!快來人啊!救火啊!”
九州賭坊瞬間陷入混亂,賭客們無頭蒼蠅般四處奔逃,嘴裡喊着“救火”,提來裝滿水的木桶,卻哪裡都找不到着火點。
衆人面面相觑,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大家都被人耍弄了,吵着嚷着要揪出罪魁禍首,可那人早已逃得沒影了。
而與那人一同逃走的,還有楚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