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病了那麼久,他都沒過來瞧上一眼,這根本就是沒有把您放在心上。”林一替司羽打抱不平。
司羽靠在羅漢榻上,手裡拿了一本莳花集正瞧着,聞言便替汪植解釋道:“他是來過幾回的,隻是來去匆匆,我也就沒告訴他,況且我這病又不算嚴重。”
“哪裡不嚴重了?”林一放下手裡的藥杵,“這幾年我跟雙兒小心的伺候着,都沒讓您生過一次病,您這才來京城多久,保命的藥丸子送人了,還病了這麼些日子,要我說我們還是回江南的好,至少那裡氣候宜人,适合您修養。”
“可是那裡沒有雪景,也沒有汪植啊。”司羽道,她當初非要來順天府,不過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年,在江南一次都沒有看到過大雪。
林一向來是說不過司羽,就把氣撒到了汪植身上,聽到敲門聲過來開門,看見是他立馬又把門關上了。
“是誰啊?”司羽見林一回來了,随口問道。
“路過的,過來讨水喝的。”林一編了一個莫須有的人。
初聽這話,司羽還未多想,等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就發現不對了:“一般人不會到我們這樣的住戶裡來讨水,就算是來讨水,我也沒見你送水出去啊?來得人究竟是誰?是……汪植?”
見林一不敢看她,司羽便知道她猜對了,掀開蓋在腿上的毛毯就準備自己去給他開門,林一急忙按住了她,然後生着悶氣給汪植開了門。
汪植進去後便也坐在了羅漢榻上,伸手将司羽腿上有些滑落的毛毯往上面拉了拉:“剛才林一那丫頭不給我開門,我還以為我做錯了什麼惹得你生氣了呢。”
司羽将莳花集放到羅漢榻旁邊的矮桌上,拿了手爐揣着:“那丫頭鬧脾氣,你别跟她一般見識。”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會生她的氣。”汪植笑了笑,見司羽這些日子一直穿的很厚,就算在室内也裹着毛毯用着手爐,便不由得面露憂色:“你近幾日越發畏寒,身子可還好?”
“還好,眼看就要立春了,待春日萬物複蘇、草長莺飛之際,你我去郊外踏青如何?”司羽轉移話題。
汪植的回答自然是好,他也開始期待春日的到來,他們倆互許心意已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因為陛下交辦的事情太多,汪植都沒有時間帶着司羽外出遊覽,他心裡覺得很對不起她。
“姑娘還是先養好身子,再去想其他吧。”林一端着藥走了過來,沒有理會司羽的眼神暗示,“您這一病就是大半個月,身子越發消瘦了,别人看不出來,我們可都知道。”這個别人,指的自然是汪植。
“你病了?”汪植蹙了眉頭,用手背探了探司羽的額頭,倒沒有發燙,“可是那晚你夜間出門受了寒?嚴重嗎?需要我幫你請太醫嗎?”
司羽搖了搖頭,握住汪植的手安撫有些慌亂的他:“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隻是恢複的比常人慢了一些,不礙事的。”
但司羽再解釋,汪植還是放心不下,一直陪了她許久,眼看天色漸晚,司羽便笑着逗他:“你今日是不是打算陪我一整晚啊?”
司羽說這話的時候正靠在汪植身上看莳花集,汪植也拿了詩經在看着,他知道司羽文采出衆便偷偷學了字,在司羽這邊的時候還會陪她看一些詩集、畫冊,突然聽司羽這麼說,吓得他握不住手中的詩經,讓它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怎麼了?”司羽側過身問。
汪植俯身慢慢撿起詩經:“我倒是很想永遠陪着你,隻是于禮不合。”
“你讓它合禮不就行了。”司羽随口道,然後翻了一頁,這本莳花集寫的極好,不僅有各種花草的圖畫,連它們的選育培養都應有盡有,把它看完,司羽以後想建個花圃都不需要找人自己就能上手了。
司羽隻是随口一說,但汪植卻上了心,後來在捉拿前朝餘孽李子龍之後,陛下論功行賞,汪植便向他求了個旨意。
“臣有一心愛之人,不棄微臣身份,願與臣共白首,臣欲娶她為妻,還望陛下恩準。”汪植俯首跪地,向皇上請求。本朝開國洪武皇帝曾明令禁止太監成婚,但随着東廠權勢的增加,許多權宦在外面都有了妻妾,不過汪植是皇上和貴妃的心腹,他想娶妻必須有陛下的恩準,否則他私下裡成親便會令陛下對他心生嫌隙,這對倚靠陛下信賴的内臣來說無異于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