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認出這是星瀚正當紅的創作歌手——程越安。

程越安的父母是訪美學者，他從小在美國長大，十歲左右的年紀，他便開始在油管上投稿自己演奏各種樂器的視頻，高中時代，開始自己嘗試寫歌，作詞作曲編曲混音全都一人包攬。此後程越安又去知名音樂學府深造，被星瀚發出邀請後順理成章地回國發展。

星瀚的歌手部門與偶像部門的藝人培養方式不同，星瀚是一個很看重vocal實力的公司，而頂級歌手絕大多數都是老天賞飯吃，演唱天賦這東西生來有就是有，後天練習能帶來的突破十分有限。

所以星瀚簽來的歌手，要麼是成名很久的組合中的主唱擔當，要麼則是年少時便嶄露頭角的新秀。程越安在部門藝人中年齡最小，人氣比起前輩卻沒有絲毫遜色，且因為他是創作歌手，賽道獨樹一幟，還時常給各種前輩、愛豆組合寫歌，粉絲誇他一句天之驕子可謂毫不為過。

程越安注意到洛嘉的目光，見他在打電話，不宜出聲打擾，因此隻是歪了歪頭，沖他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體型差、對方華麗的妝造、名聲差距等一切帶給洛嘉的輕微壓迫感忽然被這個笑消解了，因為洛嘉看到程越安居然有一顆虎牙。

這顆虎牙看上去并不鋒利，輪廓圓鈍，笑的時候才會因為嘴角扯開而出現。洛嘉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在街邊散步時，對路過的大金毛行注目禮時被大狗回報了一個單純、真誠的咧嘴笑。

洛嘉連連點頭、欠了欠身，剛要開口向程越安打招呼時，電話接通了。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響，土嗨的bgm，混亂的人聲，還有時不時高亢又興奮的“3、2、1！給家人們上鍊接！”的叫喊。

接電話的人不是潘佑，洛嘉向那人說明來意後，對面那個普通話夾雜着濃重南方口音的年輕人沖遠處喊着：“主播！有人找你！”

節奏強勁的背景音樂漸漸弱了下去，AS前隊長潘佑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洛嘉？有什麼事嗎。”

“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星瀚辦的選秀節目想邀請你來參加比賽。”

潘佑沒應，洛嘉語氣沉穩地給潘佑分析着利弊，“就算是出不了道，節目結束後你再回AS，借着這波流量和曝光，AS的路應該會比以前好走許多，你覺得呢？”

潘佑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半晌後他開口道：“隻邀請了我一個人嗎？”

“不是，我們都來參加面試了，結果還沒出。”洛嘉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積極一些，“我們AS說不定能完全體上節目呢。”

“好。洛嘉，謝謝你特地告訴我，我會好好考慮這個機會的。”

潘佑的答複與洛嘉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洛嘉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那你記得打我電話。”

“嗯，我今晚之前給你答複。你們最近怎麼樣？忙不忙？”

“我們最近其實也……”洛嘉剛要說說AS的近況，卻聽見對面有個上了年紀的聲音帶着不悅地問：“還播不播了啊？”

“不好意思王總，我這就來。”潘佑加快了語速，“洛嘉，我得繼續工作了，先挂了啊。”

“嗯好，你忙你的，工作要緊。”洛嘉話音剛落，潘佑就挂斷了電話。洛嘉愣神片刻後才将手機放下，他攥着手機，怔怔地看着回到主頁面的屏幕。

有些東西在潘佑離開的半年間似乎已經改變了。洛嘉低着頭，整個人陷入說不清道不明，又有些怅然若失的失落裡，全然沒有注意到身邊的某位創作歌手，洗手的時間似乎長得有點忘乎所以。

程越安的确聽到了一些來龍去脈，但他并不是在偷偷吃瓜，他一直在透過洗手台的鏡子端詳洛嘉。同為圈内人，他此前對洛嘉就有一些印象，無外乎嗓音條件好、唱功不錯，以及外貌條件優越。但當他進入洗手間看到洛嘉真人的那一刻，就在心裡感歎，淡顔真是吃虧啊。

洛嘉簡直完全不上相。洛嘉本人比他以往看到的視頻和照片都要精緻很多，尤其是那雙眼睛，弧度在眼睛的四分之三處恰到好處地下垂，眼尾又微微上揚。

如果說上半張臉的風情是枕石漱流松間明月，下半張臉又有些少年般的青澀，洛嘉的下颌不似别的清冷挂帥哥那般尖削，線條流暢柔和。鼻尖偏右側有一顆小痣，看着生動又稚氣。

兩種風格在洛嘉的臉上奇異地共存、交融，卻毫不突兀，程越安隻能想到一個詞——渾然天成。

直到洛嘉挂斷電話低頭沉思，程越安才發覺自己這手洗得也是夠久的，無端浪費水資源不好。他收回手，特地俯身在洛嘉那邊的鏡子下抽出紙巾，洛嘉感受到程越安的靠近，有點詫異地擡頭，正對上鏡子裡程越安的眼睛——

“洛嘉前輩，我很喜歡你的歌。”

洛嘉隻當程越安是和圈内人禮貌性客氣一下，露出營業時的标準笑容：“真的嗎？謝謝你。”

“我是你的毒唯。”程越安微笑着，用十分誠懇的語氣說道。

洛嘉弧度完美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努力維持着表情不崩，轉過頭看着程越安的眼睛說：“那真是、謝謝你的厚愛了。”

“洛嘉前輩，那咱們之後再見！”程越安的語氣依舊很真摯。他終于結束了漫長的洗手活動，準備離開了。

“請等一下！”洛嘉突然叫住了程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