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心文身上穿着洲明的睡衣,袖口袖腳長了一大截,但好在挽幾圈也能穿,寬寬大大的睡衣套在他身上,多了幾分版型的松弛,顯得很居家。
被洲明回頭望了一眼,魏心文有種穿别人衣服的局促感,就呆呆坐在沙發上,等他講完電話。
“我今天要去訓練,早午飯你自己吃,樓下就有飯店,家裡有廚房,我沒用過,你要是想自己做去超市買菜也行,”洲明停頓一下,去到鞋櫃面前,打開上面的抽屜:“進門鑰匙在這裡面,我還放了些零錢,有需要你自己去買些生活用品,對了,我手機号碼你記一下,有事打電話。”
他換了身魏心文沒見過的隊服,白底鏽紅的花紋,logo上鏽着戰隊圖案,魏心文留心記下,送洲明到門口,看他換鞋:“洲明哥……”
洲明微擡了下眼,等他說話,魏心文小聲說:“注意安全。”
“嗯。”洲明換好鞋,單挎着一個雙肩包走出了門。
一上午,沒接到魏心文的電話,倒是謝銘來電話問了昨晚上的事。
昨晚洲明過去接人,謝銘不方便出面,這事鬧出的動靜不小,洲明帶着人前腳剛走,後腳俱樂部就召集高層開會,直罵到半夜。
“幸好上面不知道這事是我透露的,不然我也脫不了幹系,不過你家小朋友那性子也忒烈了?走的時候還爆号揚言要單挑我們整個戰隊,給我們都氣笑了。”
洲明想了想:“是這樣的。”
之前魏心文找他遊戲單挑也是,脾氣爆,性子烈,争強好勝的。
然而今早上他出門時,魏心文堵在門口跟他小聲說那句“注意安全”又挺軟乎的,洲明不知道想到什麼,輕笑一聲。
謝銘聽出些趣味兒:“那現在怎麼說?他都那麼維護你了,之後打算就把他帶身邊?去你們戰隊發展?”
洲明和魏心文關系沒到這一步,昨天之前兩個人都還是陌生人,這些事不該洲明去考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洲明現在的戰隊——七七戰隊,隻是個組建不久的雜牌戰隊,連報名職業聯賽的資格都沒有,他們老闆的目标很明确,是沖着今年非職業性質的全國大賽去的。
花血本買一個洲明,帶一波雜牌軍沖國獎,這樣魚龍混雜的隊伍,魏心文進來做什麼?
洲明垂了眉,有些興緻缺缺的樣子:“再說吧,我這裡不适合他。”
謝銘歎息:“你别把話說的那麼滿,魏心文性子那麼剛烈,被花舞除名,其他青訓營也不會要他,以後想走職業,隻能從小比賽開始打,看有沒有小戰隊看得上……”
不知怎的,洲明聽他這麼說,臉上竟有幾分不耐和煩躁:“不至于這麼大張旗鼓去對付一個新人吧?”
但他低估了一個戰隊想要報複的決心,當天下午,魏心文遊戲大号登不上,顯示賬号違規,該賬号禁賽一年!
若是普通的遊戲賬号,再打一個就是了,但魏心文從加入青訓營,該賬号就在聯盟官方登記造冊,官方對他們的管理雖不像正式職業隊員一樣嚴格,然而一旦違規,處罰也比普通玩家要重,像這種直接封禁一年,已經是極頂格的處罰了,相當于魏心文的這個賬号,在這一年裡,不能參加任何城市聯賽和微賽事,是把魏心文最後一條出路都給堵死了。
洲明得知此事結束當天訓練回去,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失魂落魄的魏心文,至少是煩悶生氣,捂臉哭一場他也是能理解的。
然而,先洲明一步拉開房門沖他笑彎了眉的是魏心文,甚至是打掃了家裡的衛生,還做了一桌子菜。
魏心文實在不好意思賴在這裡白吃白住,好在自他跟着姨媽姨父讨生活,姨媽苛刻,沒少讓他幹家務活,飯食一類雖說做的不是太好吃,卻也能拿得出手。
今兒洲明前腳走,他後腳也出門去了,在樓下的早餐鋪子買了一個包子一個饅頭,然後逛超市,買了不少菜回來擱冰箱,廚房雖說沒用過,廚具倒是齊全的,魏心文借着打掃廚房,幹脆把除了洲明卧室的所有房間都打掃了一遍,窗戶都抹的透亮。
洲明不算邋遢人,卻也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沒幹過什麼家務活,做飯更是一竅不通,先前戰隊的大鍋飯吃的甚為嫌惡,他雖嘴上不說,晚餐一直是單獨解決的,回來還能吃到熱騰騰的飯菜,在他意料之外了。
久違的,洲明翻出冰箱一沓啤酒,問魏心文:“喝點?”
魏心文其實不怎麼會喝酒,不過不想掃了洲明的興緻,就點頭說了聲“好。”
剛開始還有拘謹,一罐啤酒下肚,膽子也大了,魏心文主動給洲明敬酒:“洲明哥,我不太會說話,要是說了你不喜歡的,你别生氣。”
洲明一手還握在杯子上,跟他舉了舉,示意他随便說。
魏心文坐回去,滿心複雜:“你當時成績那麼好,怎麼突然就不讀書要來打電競?”
洲明喝酒的動作一頓,随後繼續喝完這一口,把杯子放在桌上:“為了賺錢。”
任魏心文抓破腦袋,也沒想到得來這麼個回答?潛意識就覺得“為了錢”這幾個俗套字眼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跟洲明沾着邊?
還記得幾年前洲明拿給他那雙球鞋,後來還是表弟某次酸諷,他上網搜了才知道那雙鞋是某品牌高定,是他三年的生活費。
洲明家裡很有錢,跟魏心文這種窮光蛋不一樣,可他現在要住在這樣狹小的出租屋,還被花舞賣到那樣一個三流戰隊,他這樣優秀的一個人,曾是魏心文眼裡的燈塔,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才走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