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端是識字的,她堂堂一個高材生怎麼就不識字了,笑話,天大的笑話。
“所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慕容尚宮教起書來,宛若煞神附體,非常兇神惡煞。
已經上過十來節課的趙端非常緊張,瞪大眼睛看着那一串繁體,沒有标點,由右到左的一大篇,密密麻麻的文言文,依舊非常頭疼,磕磕絆絆念了念:“天道……人道……”
關鍵字一個也不認識。
舊時代文盲趙端沮喪。
好大一個笑話啊!
“天道遠,人道迩。”慕容尚宮念了念,“天道悠遠,人道切近。”
趙端迷茫:“什麼意思。”
“天道遠,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慕容尚宮解釋道,“天道悠遠,人道切近,兩不相關。如何由天道而知人道。”
趙端似懂非懂:“這事告訴我們不要神仙都是騙人的,封建迷信要不得?”
慕容尚宮手裡的戒尺動了動。
趙端立馬坐直身子,眼觀鼻子鼻觀心:“我是說,做人要看自己,不能老想盯着上天,隻有人才能幫助人。”
慕容尚宮勉強點頭,出言解釋道:“雖然粗俗,但也有點意思,天不渡人,人需自渡,君子靠自己。”
趙端似懂非懂。
“善施者,天報以善;善謀者,天予以謀。助人者,非獨利他,實自利之端也。”慕容尚宮繼續說道,“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公主需謹記。”
趙端又緊跟着點頭。
“昭公十八年的經和傳,公主都要牢記于心,三日後,我會來考教公主。”最後,慕容尚宮布置了大工程的作業。
趙端愁眉苦臉接下作業。
“幾日前宗知府獨自一人勸降了王善,今日要在衙門大擺筵席,請帖已經送來,希望公主能賞臉出席。”布置完作業,慕容尚宮開始說起正事。
“請我做什麼?”趙端不解。
自從搬回這座據說是趙端從小生活的道觀後,慕容尚宮閉門謝客,就連宗澤都進不來,尋常采買是兩個啞仆,不過最近慕容尚宮又說要填充道觀人員,正在着手選人。
“您可是公主。”慕容尚宮注視着面前的女孩,那雙深邃的眼睛閃爍了片刻,随後意味深長說道,“如今整個北地,誰越得過您去。”
趙端緩緩眨了眨眼,福靈心至,指了指自己:“吉祥物啊。”
“是公主。”慕容尚宮強調道。
趙端不懂這個有什麼區别,但還是聽慕容尚宮的話,換上一身繁瑣富貴,不同凡響的衣服,帶着哼哈二将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赴宴了。
—— ——
王善,原本是朝廷的雷澤尉,後來在靖康之亂後火速占據了濮州、光州,成了名聲大噪的河東巨寇,手下之衆,河北為重。
——枭雄。
周岚說。
——不是好東西。
張三說。
這是一個留着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身體魁梧,面容威嚴,說話的聲音跟打雷一樣,遠遠就能看到他喧賓奪主站在中間,和人交談的模樣。
趙端心存好奇,卻沒有任何表露出來,站在門口靜靜打量了一下,等陳淬第一個發現人時,臉上才露出笑來走了進來。
“怎麼也沒人通報一聲。”宗澤率先朝着她走過去,“公主還請上座,不知公主前來,未能遠迎,真是罪該萬死。”
“是我讓他們不用通報的,今日這麼好的日子,大家都忙得很。”趙端籠着袖子,說話間,含笑盈盈,眉宇間的笑意好似頭頂的金玉一般彩輝華流,“再說了,衙門我也不是不認識,好歹都住了一個多月。”
“就是,公主也不是不講虛禮……嘶……”
亦步亦趨跟着爹身後的宗穎一腳把陳淬的話踩回去,看着他不解的目光,露出一個虛弱警告的笑來。
陳淬的腦子終于算是轉回來了,讪讪笑了笑,也不湊上去說話了。
宗澤親自把人安置到上首,又坐在她下首和她說這話。
原先開封府的官吏見過這位深居簡出的公主隻有幾面,大都是在當日陳淬升官宴上見過一面,但沒說幾句話,就被她身邊的小内侍一臉不善地瞪着,讪讪走了。
今日一見這人這麼好脾氣,邊上的内侍突然乖巧可愛起來了,也跟着熱情圍了上去。
“公主在集禧觀住的可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