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早早就知道大相國寺來了不速之客,是那位隻見過一面的小公主。
“她來做什麼?”王善驚疑不定,“帶了多少人?”
“就一個人。”放哨的士兵也非常不解,“就那個一直抱着刀的張三。”
“是他。”王善先是松了一口氣,随後又眉心緊皺,“是個厲害人。”
手下人對此不太贊同:“之前就是種地的赤腳,能有多厲害,會耍刀真當自己是勇士不成。”
“他不是從金營救出公主嗎?”又有人反駁道,“腳步很穩,是個練家子。”
“那可是金人!!是斡魯補的精銳軍營,大宋要有這麼厲害的人,何必呆在一個沒用的公主身邊,去從軍立業,自有一番大好前程。”
“宗澤那老頭壞得很,肯定是她特意編造的,這世道隻剩下這兩位宗親,一位在應天府,瞧着又要跑了,另外一位就是這位公主,再也沒有比公主還能唬人的名頭了,對内能拉一波厲害的人趕赴汴京,對外還能吸引金軍的主意,掩護那位就知道跑的官家。”
“前幾日聽說她在衙門大發雷霆,宗澤都半夜在道觀門口站了一個時辰呢。”
“不會是土地的事情吧?”
“我不管,說好相國寺所有土地都給我們!這麼诓我們,我可不會輕饒他們。”
“那她今日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是誤入?”
“她現在一腦袋朝着後院來了,很難說是誤會。”
“我聽公主身邊的周内侍抱怨過,說那個張三居功自傲,把公主哄得團團轉,是個心野的人。”
“難道是那個張三把人哄騙來的?”
“有可能,太有可能,公主看上去很溫和啊。”
大堂内,王善的心腹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格外起勁,到最後默契地把所有鍋丢給看上去非常不好惹的張三背上。
——畢竟小公主看上去柔柔弱弱,乖乖巧巧的,很難是個壞人呢。
頭頂一大口鍋的張三正亦步亦趨跟在趙端身後,闆着臉,企圖把人勸走,奈何趙端不為所動。
“實在不行,還是請宗知府來吧。”張三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提溜住,非常認真給出最後的建議。
趙端眨了眨眼,動了動被桎梏住的脖子。
張三下意識松了手。
趙端立馬一腦袋就沖進去了。
張三頭痛欲裂。
—— ——
王善見公主的時間,非常猝不及防,非常狼狽。
原本幾人商量好,不論如何都不見公主,到時候各自散去,讓公主撲個空,萬萬沒想到,他們剛商量好,呼啦啦散去時,隻看到一人拎着裙子,堵在拱門外,把他們團團圍住。
“這是打算去哪裡啊?”趙端睜着無辜的大眼睛,歪了歪腦袋,頭頂珠钗鈴铛作響,非常天真無邪。
王善眼皮子莫名一跳。
“公主。”但他很快就變成大喜之色,好似剛知道她來了一樣,大步上前,神色激動,“您怎麼來這裡,快快,裡面請。”
趙端笑眯眯背着手走了進來:“聽聞王統制住在這裡,想着你是最早響應宗知府來汴京的人,當屬豪傑之輩,之前在宴會上見了一面,都沒空細聊,今日得了空,就想着還是要多多關心王統制這樣的英雄。”
王善心中立刻拉滿警報,但面上堆出受寵若驚之色:“如何敢勞煩公主親自來,您隻要派人喚卑職一聲,卑職定然親自去集禧觀拜訪。”
趙端心平氣和踏入屋内,對着裡面慌亂的場景視而不見。
王善果然是個做大事的主,隻當無事發生,對着一側的随口随口說道:“快收拾收拾,再給公主上一碗好茶來。”
幾個士兵慌慌忙忙上前,又是把茶盞果皮都收拾幹淨,又是把椅子桌子扶起來,也有人開始拿起掃帚拖把就開始打掃。
趙端和王善就這麼一前一後站在門口,看着裡面的人手忙腳亂收拾幹淨。後面的人也驚得一聲不吭,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說話。
衆人就這麼看着原本混亂的屋子在短時間内被收拾得幹幹淨淨。
“公主請。”王善老謀深算,對此面不改色地邀請趙端入内。
趙端也不客氣,入内後來回打量屋子,最後視線落在最上方的釋迦摩尼的畫像上,笑說着:“瞧着像是和尚們做早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