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空無一人的院落,塗天林心中竟生出一絲怅然若失。方才那張稠麗鮮妍的面容仿佛驚鴻一瞥,在他心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久久不息。
随後,塗天林伴着月色清輝在院子裡又尋了幾遍,依舊沒發現那個令人驚豔的白發少年。
會否藏在屋子裡?
塗天林眸色一緊,于是從離自己最近的屋子走去。
東屋,西屋……
竈房、柴房……都沒有。
塗天林一一檢查過每間屋子,最終來到自己睡的北屋。
那少年怎麼可能躲在這裡?
塗天林失笑搖搖頭。
圓圓就睡在北屋他的炕上,若是有人闖入它早受驚跑出來了。
笑過之後,塗天林面色重新沉了下去,手最終還是搭在了門扉上。
“吱呀。”
門輕輕一推,應聲而開。
進屋後,炕上躺着平日所熟悉的白色影子。
桃圓此時正蜷縮成一團,窩在被窩裡睡得正香呢。
屋裡觸目所及,沒有遮擋物,并未藏人。隻一個破舊的衣櫃,打開查看後也不曾有人。
……那少年根本已經不在此處,興許早就趁夜色遮掩溜走了。
确定這一點後,塗天林輕輕走到炕邊,俯身摸了摸桃圓的腦袋。
“喵嗚~”
似乎是被擾了美夢,小家夥胡須翹了起來,但眼睛并未睜開,而是不滿地皺起小鼻子,發出一聲夢呓。
塗天林再次失笑。
院子裡兵荒馬亂找人這麼久,小家夥竟一直未醒,着實能睡。
說來也怪,那白發少年雖然身手矯健,但塗天林手腳不并不算慢,那少年不可能逃出竈屋後就絲毫尋不到一絲蹤影。
家中被賊人如無人之境闖入的滋味并不好受,且十分危險。
塗天林撫摸桃圓的手倏然停住了。
沉着的視線環視一圈敞開的屋門,投向光線昏暗的院子,複又重新回到屋内,慢慢停在睡得憨态可掬的小家夥身上。
純白的毛發,白發的少年……
塗天林掌心倏然一沉,慢慢握住桃圓一隻粉嫩的爪子。
按理來說,那少年若是要翻逃出院子,必須得發出更為激烈的動靜。
他聽覺敏銳,必不可能不察覺任何端倪。
塗天林視線一寸寸掃過蜷縮在被窩裡的桃圓,一點一點揭開蓋在它身上的被褥。
而此時,雙目緊閉的桃圓惶惶不安極了,心髒打着的鼓點加速跳動。
“喵?”
它試圖發出一聲模糊的夢呓,以此掩飾因為驚慌而跳動的眼皮。
桃圓仿佛能感受到男人沉如涼月的目光一寸寸在身上逡巡,那視線似是下一刻就能點燃火苗将它灼燒。
它小小地咽了一下口水。
而後,繼續強裝鎮定——裝睡。
塗天林慢慢坐在炕的邊緣,目光掃過桃圓一身純白毛發,排除了種種不可能的事實後,心中開始泛起萬千波瀾。
莫非,桃圓和那白發少年是……
察覺自己露出這麼一個荒誕的想法,塗天林不禁覺得甚為荒謬。
“呵。”
他從喉間溢出一聲低沉的自嘲聲。
怎麼可能?
出神之際,他的手無意之間按到桃圓的爪子,力道稍微重了一些。
“喵嗚。”桃圓再次發出夢呓,接着,懶洋洋睜開一雙漂亮的眼睛,終于醒轉了。
“喵?”
桃圓迷茫地望着坐在炕邊垂眸望着自己的塗天林,滿臉一副剛睡醒的不解模樣。
男人見狀,心中的疑惑頓時全都打消了,輕輕捏住桃圓的臉蛋,道:“吵醒圓圓了?抱歉。”
“喵。”桃圓軟綿綿叫了一聲。
隻不過它說這話着實沒有底氣,視線有些飄忽,不敢直視塗天林的眼睛。
後者柔聲道:“困便繼續睡。”
桃圓懶洋洋瞄了一聲,從方才起加速跳動的心髒到此時終于能安定了。
它心安理得地閉上眼,完美地扮成了一隻被吵醒又繼續閉眼睡覺的小貓。
塗天林替它掖了掖被子,而後起身出去。
桃圓睜開一條眼縫,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複又重新閉上眼睛。
塗天林出北屋後,先是巡視一遍院子,又再次仔仔細細檢查所有屋子,而後回到了竈屋查看。确定沒有藏任何人,這才回到西屋繼續洗澡。
西屋的浴桶裡,水已經涼了,水汽早已消散。
塗天林草草洗完,回到北屋。
那少年沒去别的屋子,而隻是進竈屋,想必一定是偷吃食物。
當時竈屋光線昏暗,他隻隐約窺見少年嘴巴鼓脹,似乎嘴裡正含着什麼東西。而方才他看過竈屋,鍋裡的芋泥餅不翼而飛,隻剩下兩塊指頭大小的孤零零躺在那裡。
塗天林思索間,唇角悄然勾起,掀開被子上炕,鑽進被褥。
這個氣節,到了深夜氣溫依舊深涼。
塗天林看到縮在被子裡毛絨絨的桃圓,方才心中的疑慮擔憂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心柔軟得化作一灘水。
他輕輕撫了撫小家夥的腦袋。
繼而,視線掃到它圓溜溜的肚皮上。
桃圓今夜吃了不少,幾乎大半盤的芋泥餅,一隻大雞腿,結果因為雞腿太香,它額外又把另一隻雞腿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