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塗天林把它抱下去,桃圓又瞪了一眼他,目光幽怨極了,極不情願地在原地踱了兩步,尾巴一甩一甩,似乎在置氣。
柳哥兒這次眼睛眨也沒眨。
是了,就是這個眼神。
桃圓方才就是在瞪人,這個小眼神他沒看錯,貓真的瞪人了!
柳哥兒嘴巴微張,驚訝地打量着桃圓。
塗天林這時頓了下來,雙手抱起桃圓,溫聲開口:“過個把時辰你還會餓,到那時再吃也不遲,橫豎不會少了你吃的。”
桃圓小眼神掃了眼碟子裡剩下的兩小塊桃花糕,以無聲的目光進行抗議。
塗天林态度很堅定:“去消食,晚些時候再吃。”
桃圓氣沖沖一甩尾巴,耳朵一抖,從飯桌旁走開,往院子裡的走去。
什麼晚些時候再吃,不就是想與柳哥兒單獨相處嗎,還盡找理由!
倒不如直接同它明說!
桃圓氣沖沖走開了,直接來到大樹下,跳上秋千。
秋千随着它的力道開始微微晃蕩,前後一搖一擺。
塗天林見小家夥用背對着自己,一副“你把我惹生氣了”的模樣,不禁失笑,遂起身坐回椅子。
柳哥兒見他心情似乎不錯,忍不住問:“塗大哥心情很好?”
塗天林:“嗯,是。”
他再次掃了眼那頭秋千架的白色小小背影,又看向天際,道:“有烏雲從西邊過來了,稍後恐有落雨。”
“柳哥兒,看來你得早些時候歸家,否則雨大便不好回了。”
柳哥兒怔了怔,看向頭頂的天空。
确實,方才還萬裡無雲的天此刻已經開始有黑雲積壓,恐怕很快就要下雨。
柳哥兒坐着未動,有些猶豫,“沒關系,若是下雨塗大哥借我把傘便是,我能自己回去。”
話一出,他便有些後悔了。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聽起來像是不願意走要糾纏在這裡似的,着實有些沒臉沒皮。
況且今日塗天林才明确與他說過對他并無那方面的心思。
柳哥兒才說出口便後悔了,立時慢慢站起身,頗有些不安。
塗天林轉身進了屋,翻找一陣,找出一把油紙傘,再出了屋門到院裡遞給柳哥兒,“你還未嫁人,若是在大雨天留在我這怕是要惹人閑話,對你不利。不若趁着雨還未下,趁早走的比較好。”
柳哥兒點點頭,“塗大哥所言極是,我這便回去。”
他接過塗天林遞來的傘,又道:“改日得閑,我會将傘送還回來。”
塗天林正要說不過是一把傘不用還,但想到什麼,到嘴的話又咽下了。
柳哥兒笑笑,朝塗天林點點頭,拿起傘就要走。
沒成想天氣突變,這雨如竹筒倒豆子似的,他擡腳的一瞬天上立時下了雨,嘩啦嘩啦,打得屋頂的瓦片劈啪作響。
這雨不大,但也不小,若撐傘回去,足以讓人渾身淋個透濕。
柳哥兒擡出去的腳縮了回去,略帶希冀般瞥一眼塗天林,似有期待他能開口挽留自己等雨停再走。
可男人并未發言,隻是目光清澈看了過來。
柳哥兒知道無望了,隻能打開傘,輕聲道:“塗大哥,那我走了。”
塗天林:“嗯,雨天泥濘,路上小心。”
“好。”
柳哥兒應聲,唰地将傘撐開,往前走了一步。
這雨來勢洶洶,前一刻還不大,這會兒子功夫便已經将院子淋了個濕嗒嗒積了水坑。
柳哥兒未曾留意,腳下一踩,鞋底一滑,下一瞬身體跟着慣□□往後傾倒。
“啊!”
柳哥兒手裡還舉着傘,眼看就要摔在坑窪的水坑裡,所幸塗天林眼疾手快,在一旁伸出手牢牢抓住柳哥兒的傘骨尾部。
有了支撐點,柳哥兒吓得立即緊緊抓住傘柄的上端,這才勉強站穩了身子沒摔倒髒泥水坑裡。
“嘩啦啦。”
梅子黃時雨,來得就是這般迅速而綿長。
雨淅淅瀝瀝,很快從屋檐瓦片有雨水流淌而下。
桃圓原本是蹲坐在屋檐下,眼見雨水打到廊下,濺起水花,它讨厭被雨水沾濕皮毛,索性跑進了屋裡。
進了屋,它一躍到一張籮筐上,跳到窗台,視線瞬時便鎖定在院裡雨中的兩人。
院子裡,塗天林沉聲問柳哥兒:“沒事吧?”
柳哥兒驚魂未定地點點頭,又扶了一把傘柄趕緊扶了一把站好,匆匆撤開了手。
柳哥兒飛快掃一眼塗天林捋起袖子的手臂,頗有羞赧,聲音如蚊子般,“謝謝塗大哥,我、我這便回去了。”
塗天林:“好,走路一定須得小心,你還未走出這院子便幾乎要摔了一跤,路上處處都是水坑泥濘,若是不小心,嚴重時便是摔得骨折也是有的。”
柳哥兒笑意溫婉:“無礙的,村子裡的路我也走了十幾年,不會有事,塗大哥,我走了。”
塗天林:“嗯。”
柳哥兒又等了等,見塗天林确實沒再有話要說,他略略失望,而後笑了笑,撐着傘慢慢在雨中走出了院子。
塗天林目送他出去,等人消失在雨幕中,随後關了院門。
如今是下午和接近傍晚之間,天色不算早也不算晚。但因着下雨,天這會兒黑沉沉的,四周還伴随着呼呼刮着的風,直吹得人涼飕飕。
雨點打在瓦面、水坑、和院裡的樹上,簌簌作響。
在果園、田間勞作的村民因這大雨也紛紛披上雨蓑往附近的雨棚跑,有的幹脆直接奔回家,說這雨看着就要下一整日的,還不如早點回去呢。
塗天林先是冒雨把桌上的吃食都收進竈屋,加熱一遍,又把碗碟也都洗刷了。
接着,便去北屋尋桃圓,一進去,就看到小家夥在炕上背對着他,這會兒睡得正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