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芳華垂下頭，唇角微勾。

此時園内姑娘們走了一半，梁勳見狀，擡手向崔念她們一禮，歉意道：“勞駕諸位娘子可否移步片刻，我與阿恬有些話要說。”

幾個小娘子們低頭癡癡地笑，崔念瞄了眼李芷恬挽着梁勳的手，莫名笑了笑，一招手，給他們騰出了園子。

李芷恬見目的達到，前走兩步，借機松了挽着他的手，手掌藏在袖中抓握兩番，借以消除方才的僵硬。

身側暗香抽離，梁勳心頭莫名一空。他跟上兩步，輕聲喚她：“阿恬。”

李芷恬在道旁石凳上坐下，仰頭看着他，問：“你找我何事。”

梁勳覺着李芷恬對她的态度愈發冷淡，方才的親近仿佛是錯覺。他蹲在她身前，與她平視，姿态謙卑：“阿恬是否又生我氣了？”

李芷恬不語。

梁勳柔和卻堅決的盯着她，害怕錯過她眼中的絲毫情緒，道：“我似乎一直在惹阿恬生氣。原本信誓旦旦，如今卻鬧成這般地步，阿恬可否再信我一回？”

李芷恬收了笑，冷淡問道：“先是死了母雁，如今又被批這個八字，你仍要堅持嗎？”

梁勳執意道：“我信事在人為。”

李芷恬笑了，好一個事在人為，前世将她棄若敝履，連見都不願見她一面，那些又算什麼？

“你一心想娶我，可曾站在我的角度為我考慮過？”

梁勳怔愣，疑惑道：“你我二人，此前不是努力許久，才換得議親的嗎？”李芷恬爹娘及姨娘曾經極力反對他們二人婚事，是李芷恬固執，加上他誠心拜訪過姨娘，才換得他們松口。如今事到臨頭，又如何忍心放棄？

“若我說……我累了呢？”

梁勳腦中一陣轟鳴，他從未想過，先膽怯不前的，竟然會是李芷恬。他不由得抓住李芷恬的手，又害怕她着惱，改為托在掌心，柔聲詢問：“阿恬……若我不對，做的不好，你盡可告訴我，不要與我輕言放棄，可好？”

李芷恬依舊是笑的，卻笑得眼眶有幾分酸澀。

明明先輕言放棄的……是他啊。

前世，她以為她是恨他的，畢竟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她對他抱有太多幻想，又次次落空，反反複複，所有的恨意都在失望中生根發芽。可這一世每每面對他，卻對他恨不起來，隻因以前的他對她太過美好，美好到她都不忍心否定他為她做過的一切。

她的恨意開了花，但是那種美好的情意，已消失殆盡了。

李芷恬轉而問他：“如若你爹娘執意不許我進門，你又當如何？”

“怎會？我阿耶是極滿意你的。”

“若說如果呢？”李芷恬打斷他。“若說如果，你爹不滿意這場婚事了，你娘也不希望我進門呢？”

梁勳沉默了，隻見他緩緩低下頭，眼裡藏着痛苦的掙紮。

李芷恬緩聲道：“梁勳，我知你是個良善公子，我也知你許是真心喜歡我，但是這些在你心中，都不足以去違抗你的爹娘。當然，我也不希望看到你為此與父母不睦。”

梁勳内心彷徨片刻，開口已有了幾分央求之意：“我會想辦法的。”

李芷恬見他執迷不悟，知再勸無用，正因為如此，她一直不願意面對他。

将手抽離他掌心，起身便要離開，忽然聽見身後梁勳低聲詢問：“阿恬，你是否仍喜歡我？”

李芷恬腳步一頓，她未回頭，隻擡頭看向滿樹梨花，微風乍起，梨花在靜谧的園中簌簌作響，花瓣飄零，她那些細碎的情感，如飄落的花瓣一般，也将一點點被塵土碾碎。

隻聽她聲色泠泠：“事已至此，梁公子……還是莫要執着了。”

……

剛離開梨園不遠，就見崔念一個人站在路邊等她。秀眉微蹙似有心事，見她過來，開口遲疑道：“我剛收到一個消息……”

李芷恬看向她，見她擰眉思索，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笑問：“什麼事能讓我們崔小霸王這麼難以啟齒？”

崔念難得嚴肅的看着她，李芷恬好整以暇等着，卻在聽完她那句話後，震驚得僵立在原地。

“我阿兄說，王麟打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