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芷恬與崔念她們用過午食,身感疲憊,加之清晨便出門,舟車勞頓,于是辭了崔念她們,回廂房休息。
待剛走入一片竹林,就見前方一個小丫鬟哭哭啼啼的跑了過來,見到來人便跪下來求問:“請問小娘子,流水橋在何處?”
李芷恬看她淚水糊了滿臉,甚是凄慘,清荷上前為她指路:“你出了竹林向東走,瞧見一方回廊,再向西,一直走下去便是了。”
那小丫鬟一臉哭喪:“姐姐可否為奴婢指一指,奴婢第一次來,不知在何方。”
清荷望着四周茂密的竹林,一時犯難,李芷恬想着院子就在前方,便道:“你帶她去竹林外指一指,我自己先回院子便是。”
清荷得了吩咐,拉着那小丫鬟向來路走去。
李芷恬望着她二人離去的背影,心中生出一分怪異,想了想又覺得未免有點多心,便擡步向院子行去。
倏地,腦後傳來劇痛,她隻覺眼前一黑,頓時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清荷給小丫鬟指完路,那小丫鬟一陣感激涕零,快步跑遠。
待清荷回到院裡,卻遍尋不到李芷恬,頓時心生異樣,詢問院中随行的丫鬟婆子,皆道未見李芷恬回來。清荷跑去在院外尋了一圈,時值正午,外廊不見一個人影。
李芷恬因幼時被拐賣過,形成了無論去哪都會與人報備的習慣,如今遍尋不見……清荷暗道不好,趕忙向那小丫鬟追去,那小丫鬟早已不知去向。
清荷頓時覺得天都塌了,她跌跌撞撞跑回院中,一路大喊:“快……快派人去尋小娘子……小娘子不見了!”
院中登時大亂,李府的下人們忙四散去尋,院中院外,及周圍的幾個院子花園都尋了個遍,無奈楊府别院占地甚廣,尋了一個多時辰,卻不見任何蹤迹。
一股恐懼油然而生,清荷扶着身旁丫鬟的手,幾乎站不住。人好好的,怎就突然不見了?慌亂中,她突然喊:“快去尋崔娘子她們!”
崔念和盧三此時正好在一處,待聽見清荷禀報,二人忙吩咐自家下人幫忙尋找,然而找了許久,依舊未果。
盧三擔憂道:“這算什麼事啊,怎麼在院子裡還能丢了人?”
“是啊,在院子裡還能丢了人……”崔念低喃道,忽而她神色一凜,招呼衆人就向楊瑤的院子奔去。
楊瑤一群人正在屋内玩陸博,忽聞院中傳來吵嚷之聲,待擡頭時,見崔念她們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崔念一掌拍向她眼前桌案,厲聲質問:“李芷恬人呢?”
楊瑤疑惑道:“你們不是一處的嗎,為何問我?”
崔念冷笑一聲:“莫要裝傻,是不是你将她抓走了?”
楊瑤一副不明就裡的模樣,道:“你說的什麼話,我抓她幹嘛?”
崔念:“你莫當我是傻子,今日剛跟你吵完架,她就不見了,不是你幹的還能是誰?”
楊瑤笑道:“崔娘子也太過小題大做了,許是她一個人在外遊玩也說不定。”
崔念點點頭:“好,不承認是吧。”她目光向屋裡掃了一圈,将每個姑娘神色都看了一遍,忽而擡手指着吳芳華道:“你,過來。”
吳芳華頓時吓得花容失色,顫顫巍巍弱聲道:“崔……崔娘子是何意……”
崔念邪邪笑着:“你不是心思玲珑嗎?正好抓你幫我們找人。”别以為她不知道,這吳芳華跟她三房叔父那堆妾室一個德性,表面嬌弱無力,心裡蛇蠍心腸,若真是楊瑤幹的,她那直腸子腦子才想不出這種陰招。
楊瑤一把攔住她,憤怒道:“你發什麼瘋,李芷恬不見了你自尋去,在我這撒野又有什麼用。”
崔念目光緩緩轉向她,驟然伸手從身後侍女手中抽出一把劍,怒道:“我沒耐心陪你演戲,要麼你将人給我交出來,要麼我就砍斷她一隻手。”一劍指向角落的吳芳華,反正是個沒了父族的女子,她應王還能為她跟崔家作對?
吳芳華霎時臉色慘白,羸弱的哭道:“崔娘子莫要誣賴人,李……李娘子平日裡就貪玩,怎就能……就怪到瑤娘子頭上。”說罷那眼淚潸潸而下,好不委屈。
見吳芳華還在維護她,楊瑤硬氣道:“就是,你自己不去找人,賴我們作甚。”
隻聽“噌”的一聲,崔念擡手砍斷了書案一腳,她陰沉沉盯着楊瑤,笑道:“你若再嘴硬,信不信我真剁了她的手?”
楊瑤頓時吓得臉色煞白,額間冒汗,那手已是抖得不成樣子。楊瑤的丫鬟婆子沖了進來,作勢要保護她,被崔念的下人們攔在了門外。
混亂中,一個小姑娘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哭得泣不成聲:“我……我知道……”
楊瑤驚異,頓時覺得不妙,怒瞪她:“你閉嘴!”
那小姑娘看着楊瑤,搖搖欲墜,卻是哭着勸道:“我……我聽到……瑤娘子與下人的對話,瑤娘子……你莫要再犯錯了……”
楊瑤震怒:“你!你個蠢貨!”原本隻要她打死不承認,崔念也奈何不了她,怎知棋差一招,卻被自己的好友出賣。
崔念一把扯過楊瑤,喝道:“還不帶路?”
楊瑤内心不忿,但看她手中緊攥的劍,見事已敗露,隻得不情不願的帶她去找人。走前還狠狠瞪了那小娘子一眼。
一行人往别院一個偏僻的角落行去,楊瑤一路走,一路渾不在意道:“我也沒把她怎麼着,隻是把她關房間裡關一關而已。”
崔念斜瞪着她:“你還有臉說?吵個嘴就要抓人,誰教你的?”
楊瑤抿了抿嘴,反駁道:“我也就氣不過,小小懲戒她一下,又不傷她也不害她。”
崔念:“我若不來你就關她一晚上?”
楊瑤沉默,崔念冷冷一笑:“信不信我也将你關個一晚上,看你覺得是不是小小懲戒。”楊瑤頓時不說話了。
那院子甚是偏僻,已許久無人問津,院中落葉堆積,野草蠻生,黃昏漫天照影,更顯一片荒蕪。楊瑤指着東廂房道:“人就在裡面。”
房門上挂着一把新鎖,不染灰塵,與蕭條的院子格格不入,一看便是剛挂上不久。
崔念上前一把砍斷那鎖,推門而入。
楊瑤在外踢着腳下的落葉,一臉嫌棄煩悶。
“楊瑤你耍我?”突然房中傳來一聲暴喝,隻見崔念舉着劍沖出門,對她怒目而視,一副要拿劍戳她的架勢。崔家的以及楊家的下人們見狀急忙上前攔住了她。
楊瑤詫異,“你說什麼?”
“這裡根本就沒有人!”崔念怒喝。
楊瑤愕然,她兩步跑進房間,卻見房内齊齊整整,不見半個人影,頓時瞳孔收縮,驚愕的看向崔念。
“怎……怎麼可能?”
她轉身抓過身側一個婆子,問:“你們将她放哪了?”
那婆子見屋中無人,已驚慌的不成樣子:“奴婢……奴婢親自見人将李娘子放在床上的啊,怎麼會……”說完頓時暈厥過去。
楊瑤吼道:“将她掐醒,問她找的人在哪裡!”衆人又是一通慌亂。
清荷擠過人群,在屋中仔仔細細找過一圈,連片衣角都未找見,霎時癱軟在地:“小娘子……小娘子不見了!”
她捂着臉痛哭出聲,求救的看向崔念,崔念死死盯着楊瑤,楊瑤那驚恐神色卻不似作僞。
電光火石間,清荷腦中突然閃過早間王家的馬車。她四肢酸軟的爬了起來,邊爬邊念叨着:“對……找王公子……”可惜手腳不聽使喚,跌倒了兩三次。
她聲嘶力竭大喊:“快!快去隔壁别院找王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