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緩交錯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李洛翡轉頭看去,發現是長生門另外兩名弟子,一個風風火火,一個不疾不徐。
雲珘盯着阿樹看了許久,随後碰了碰李洛翡的手,李洛翡不明所以,卻還是彎下了腰。雲珘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阿樹身上有你的味道。”
“我的味道?”李洛翡将阿樹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喃喃道:“他為什麼會有我的味道?”
一雙漆黑的眼擡起來,眸中閃過一絲小獸般的戾氣,雲珘面無表情地道:“或許是因為你碰他了,樹妖很容易沾上别人的氣味。”
“怪不得。”李洛翡無謂地笑了笑,直起身子,沒再說話了。
心裡某種異樣的情緒越來越強烈,他面色陰郁地站在原地。
阿樹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擡起頭恰好對上了那道目光。雲珘看着他,心裡生出幾分厭惡,他猛地瞪大雙眼,眼神像兩把利刃,好似要将人千刀萬剮。
吓得阿樹趕緊垂下了頭。
裴青寂看着走近的二人,站起來道:“查得如何了?”
走在前面的男子咧嘴一笑,“我崔駿出馬,哪有幹不成的事。”
見他一張嘴又要說大話,裴青寂無奈地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後面那人身上,道:“蘇成,還是你來說吧。”
崔駿不服氣地别過頭,蘇成看似随意地掃了一眼崔駿後,才道:“我們問過了街坊鄰居,都說蕭府有點古怪。”
裴青寂皺起眉頭,問:“如何古怪?”
崔駿幽幽開口道:“鬧鬼。”
蘇成接着道:“十五年前,蕭景何死後,他家裡人就離開了熙陵,這座宅子就一直空着。直到下一任縣丞上位搬了進去,聽說當天晚上就死了好幾人,死狀慘烈,官府也查不出原因,沒多久,那任縣丞就搬走了,從那以後,蕭府鬧鬼的傳言就傳開了。”
裴青寂若有所思道:“所以張之衡也搬進蕭府了?”
“這倒是不是,”蘇成歎了口氣,“張之衡看上那塊地了,想拆了蕭府重建,一開始也是死了幾個泥瓦匠,可張之衡不信邪,還叫人放火一把燒了宅子,最後就成了這個下場。”
想到那幾間燒成灰燼的屋子,裴青寂眼底浮現出一絲譏诮:“也算是自己找死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阿樹的身上,道:“認識蕭景何嗎?”
“沒見過,但聽小黑提過。”
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裴青寂繼續問:“他們是什麼關系?”
阿樹想了想,道:“聽說是偶然間認識的。”
陸安皺起眉頭問:“聽誰說的?可信嗎?”
阿樹毫不猶豫地點頭,“樹爺爺是不會騙人的!”
李洛翡突然插嘴:“你身上的燒傷是怎麼回事?”
阿樹垂眸看了一眼手腕處焦黃的皮膚,四周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露出裡面碳化的骨頭。他小聲道:“那日我去找小黑豆,恰好瞧見有人在放火,這是我救火時留下的。”
話落,其餘幾人終于注意到了他手腕處的傷口,臉上有須臾的空白。李洛翡走了過去,抓起他那隻手,撩起衣袖,隻見整個手臂都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
除此之外,李洛翡還聞到一股味道。不同于刺鼻的焦糊味,這股味道淡淡的,帶着點清冷的白梅香,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她身上也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白梅香。
很多年前,李昭在聽雨劍中注入了一股靈力,那股獨屬于李昭的白梅香氣就被帶入了劍中,李洛翡使劍久了,自然也帶上了這股味道。
阿樹忽覺額頭一涼,擡眸就見一隻白淨的手出現在眼前,指尖抵着自己的額頭,随後一股靈力輸入了自己的體内。
“别動。”李洛翡道。
他便不敢再動了。這股靈力随着經脈席卷全身,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逐漸愈合,痛覺也随之消失殆盡。
這時,阿樹察覺到她輕輕地顫了一下,那股靈力驟然消失了。
他悄悄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發現那張冰冷的臉上仿佛被籠罩了一層病态的白,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神色凝重又慌張。
那隻手就這樣停頓在半空,久久沒有落下。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張嘴時,旁邊猝然響起一道緊張的聲音。
“翡翡,你怎麼了?”
阿樹被吓得一哆嗦,李洛翡也猛地回神。
雲珘将她的手握住在手心裡,一臉關切地看着她,“翡翡?”
李洛翡撐起一個寡淡的笑,“我沒事。”
裴青寂不動聲色地觀察着李洛翡,心念一動,嘴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轉頭看向阿樹,“李姑娘治好了你的傷,作為交換,你得帶我們去找樹爺爺。”
誰知,阿樹臉色“唰”地一下就變了,“不行,爺爺不讓外人進山,他會打死我的。”
說話間,他還不忘觀察幾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