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因玖禦劍的手勢突然斷了一瞬,絲毫不在意腦子裡急迫的催促,兩顆淺棕色的瞳仁一點一點向上,直到徹底看清距離自己僅有百丈之遠的月。
《河圖紀命符》有記載,上屍清姑,伐人眼。
“嗡———————你受到了清姑的獨特親睐,健康值下降一萬點,當前健康值86。”
靠靠靠!
許因玖感到眼睛刺痛得厲害,像是有人拿辣椒水往眼裡灌。
淚液不由自主地淌下。
不是被清姑吓哭了,而是被她少得可憐的健康值傷到了。
這下好了,為了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不過苦中作樂的是,她居然完全看清了天上的詭月。
與進天衍峰前一刻時不同,當時的月亮還是團團的,是兩個完美的圓。可現在月亮在不斷壓縮,中間仍有些弧度,但兩邊卻呈現梭形,就像是……就像是蛇的眼睛。
許因玖為自己的發現感到吃驚。
清姑是三屍神所留之物,雖三屍神為邪神,但隕落後分解之物受過淨化,順理成章成了天地靈物,而如今,這清姑顯而易見重新變成了邪物,一定是煉化之人所做,這雙眼也理應是他的眼。
所以…真的是蛇妖?
妖族千年積弱,早已垂暮,哪兒冒出來的蛇妖竟然能得到清姑這樣的機緣,并且煉化它,此人一定與玄明界的白姑之事息息相關,更有甚者,就是那背後之人。
許因玖不清楚,隻好禦劍追上裴淨昀的步伐。
裴淨昀立在劍上,一襲藍衣,一手背于身後,獵獵山風将他的身姿吹得愈發挺立,沒有絲毫被清姑注視所傷的窘迫姿态。
不,不對。
許因玖靜下心來,眼底染過一層疑慮。
不論弟子還是掌門都被清姑傷得有些方寸大亂,可裴淨昀依舊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模樣,就好似…就好似那些傷害故意躲過他一樣。
裴淨昀神思有些飄遠,耳邊源源不斷的呼救讓他感到力不從心,詭月雖不緻同門死亡,可卻會吸收修為,修為從根拔起的滋味怎會好受,可他根本沒辦法救他們。
方才他已經試過了,無論是符咒還是陣法,都隻能減輕他們的痛苦,但痛苦的根源依舊。
無極門隻有天衍峰可以阻擋詭月的傷害,可禁制隻允至多三人進入。
裴淨昀輕輕歎了口氣,眉心難受極了,像是沒有擰幹的抹布,又濕又重。
就在這時,耳邊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裴師兄。”
“啊……嗯?”
裴淨昀第一次在人前走神,快速眨了眨眼,遮掩道:“怎麼了?”
眼前的阿玖師妹低垂眼睫,瓷白的面龐被詭月照得更加薄薄一片,也許下一秒,那張臉就會生出瓷器特有的裂紋,她不安開口:“師兄,這詭月如此霸道,為何不曾傷我?”
“哦…”裴淨昀低吟一聲,了然道,“你在天衍峰逗留許久,身上還有殘留的禁制之力,隻要不是天棄之人,禁制之力是可保你許久的。”
“……什麼是天棄之人?”
許因玖嗓子僵硬着,如鲠在喉。
裴淨昀作思考狀:“大抵就是十分不幸之人吧。”
“不過師妹肯定不是,你如今不好好的麼。”
“是嗎…呵呵呵。”許因玖别過腦袋,狠狠瞪了眼一團啥都沒有的空氣。
為什麼那-100的運氣值總要在她快要原諒它的時候,再次惹火她!!!
系統真是不靠譜。
也許明空說的是對的,不該相信系統。
“那師兄呢?”
許因玖再次開口問。
“我?”裴淨昀烏色的瞳孔微微撐大,唇角扯起一個複雜的弧度,落寞且帶着嘲諷。
“因為我是個……”
山風忽而大作,吹散了本就奄奄到幾乎聽不見的回答。
許因玖懊惱地豎起耳朵,想要再問一次,可當她看到裴淨昀一閃而過的濕潤眼尾,她卻發不出聲了。
心情空蕩蕩的,很寂靜。
她居然忘了,這并不是遊戲,錯過一次關鍵回答還可以回溯,這是她的師兄,與她朝夕相處十年,她不能追問令他感到不适的問題。
兩人無話直到大殿。
掌門和衆多長老齊聚一堂,烏泱泱一大片,平日裡不曾數過,沒成想無極門居然有這麼多長老。
長老們分布在各個星宿之位,一同向最中心的木制圓盤輸送靈力。
那是護山大陣的靈體,需要靈力才可開啟,得付出極大的代價。
看來掌門已經沒法坐以待斃了,山門諸多弟子被吸取修為,若再不開啟護山大陣,無極門将不複存在。
許因玖和裴淨昀守在大殿門外,一刻不眨地緊盯着大陣,此時大陣已然開啟,他們不能踏進去一步。
許因玖瞬間明白了掌門的用意,他想讓無極門不受詭月影響的兩人守住他們。
就在這時,裴淨昀緊咬牙關,話從齒間撕扯出來:“護山大陣至少要耗盡一半長老的靈力!掌門站在最兇險的危燕月…”
男人握在劍柄上的手捏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