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院内,立強眉飛色舞地向韓予報告他探聽的内容。
“我前面還以為,少孃已經愛少爺愛到,即使自己痛也願意讓他自由快樂。想不到少孃又譏諷了他不識大體!我雖沒看見少孃的神色,但話音絕對是有氣的!
而且少爺話裡話外都在說,少孃為了您才遠了他,少孃都沒有解釋什麼。”
韓予心中思索。
依他這幾日的觀察,姜寶言和沈習之,似乎并非如人們所說的那般恩愛。
非但如此,他甚至能明顯感受到兩人對彼此都有意見。
今日更是發現,他們竟然提及和離。
不論是兩人鬧别扭,姜寶言故意拿他來氣沈習之,還是真的沒那麼喜歡,都是他的機會。
他很慶幸,還好自己有這樣好的皮囊。
因為他知道,姜寶言每次多看他一眼,都是在欣賞他的容貌。
既然能入她的眼,就有希望入她的身,最後入她的心。
(小韓予的認知已經被社會文化馴化了,認為要想享受女人的愛,就要讓女人享受他的身)
晚膳時姜母問了一嘴怎麼不見沈習之,姜寶言說:“他身體不适,在房中吃了。”
姜母撇嘴道:“你倒什麼都知道,我怎麼就沒那個福分叫你時刻惦念着?”
姜寶言心想,哎呦,這是吃醋了?
于是當下就舀了一小盅湯,到姜母身邊,邊喂邊說:“孃親怎麼這麼說?天大地大,孃親最大。孃親,孩兒看,您的福分可是最多的呢!”
不止姜母,姜姥和姜父都笑得合不攏嘴。
姜寶言從小就不擅口才,越是長大說話越不中聽,他們都不知道多少年沒聽過她說甜話軟話了。
姜母喜滋滋地喝了一口姜寶言喂的湯,說:“我可不貪,你能少忤逆我一些,我就慶賀了。”
“孩兒這不是在改了嘛?”姜寶言把勺子放進碗裡,空出手來摟住姜母,二人臉貼臉親密地挨着,“我孃親這麼漂亮,可不能被我氣得憔悴了!我以後肯定乖乖的。”
姜母接過盅子,面上作出警惕之色,說:“你這憑空出現的良心着實可疑,是不是又有什麼要求在等着我呢?”
“怎麼會!我隻有一顆愛您的心天地可鑒!可您卻這麼想我……”姜寶言癟癟嘴,故作委屈狀。
姜母見狀也不知說什麼好,連忙放下盅來安撫:“好啦好啦,是孃親的錯,孃親知道你的心,莫難過。”
“沒事,隻怪我以前的所作所為太惡劣。”姜寶言也順坡下了,說,“沈習之說得對,我應該用實際行動來向你們證明,我始終是你們的好女兒、好孫兒!孃親、爹、姥姥,你們且看吧!”
姜母疑惑:“他何出此言?”
很好,孃親注意到了重點。
姜寶言如願,面上卻心虛地捂了一下嘴,說:“他總是勸我不要妉于妻夫之情,說我為他所做的很多行為傷了你們的心,不合孝女之道。我哪裡會聽他的呢?總是為自己辯駁,說我是愛你們的,我從來都沒有真的怪過你們,我隻是不喜歡被管束。沈習之就說,那我就要在行為上表達來,讓你們真的感受到才行。他說,感受不到的愛,不叫愛。經姥姥病後,我才深刻地反省了,認識到我從前的種種不好,所幸姥姥福壽萬千,我還有機會能彌補過往。您看,這幾日,我的表現不好麼?”
沈習之,竟都是這樣對寶言說的嗎?
姜母看着姜寶言,那執拗性子她當然了解,還沒人能一兩句話就說通她,想來應真是他天天日日勸說的。
看來過去是有誤會他的地方。
姜母歎息,語氣卻是酸酸的:“是好!還得是你夫說話管用呀。”
姜寶言觀察着姜母的神色,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沒有。
姜姥說:“難為我孫有心了,而且近幾日确實是大變樣了,我實在是欣慰。”
姜寶言又起身彎腰抱住姜姥,把下巴擱在她肩頭,對姜母說:“才不是,我是覺得他這話說得對才認同的。他還常勸我納婿呢,我就不聽。可是您讓韓予進門,我不是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他說話,哪有孃親您管用呢?而且孃親眼光好,挑的女婿也好。”
姜母噗嗤一笑,說:“現在嘴都這麼會說了?快坐回去吃飯吧!”
“遵命,孃親!”
姜寶言引得大家都笑了。
韓予看向她,他想起新婚夜時,姜寶言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韓予覺得,姜寶言在隐蔽地為沈習之說話。
通過他這兩日對姜寶言的觀察發現,姜寶言其實很敏感,而且她已經多次不着痕迹地對他做出善意的舉動,他知道那不是巧合。
那麼,敏感的她,當然會注意到兩位太太對沈習之的态度。
不管沈習之有沒有說過那些話,她這麼說,必定是想在中間調和。
而看長輩們的反應,估計心裡是接受了她的說法。
韓予斂目,心中泛酸。
沈習之隻是表态不曾要和離,她就這番為他考慮了?
媳君啊,您可真疼他。
回到房中,姜寶言卸去妝飾,喊來冬白,讓他去找青楓問問,沈習之有沒有吃東西。
韓予走了過來,揮手退開桃英,來幫姜寶言拆發髻。
他的手指穿插在姜寶言的長發中,幽幽道:“媳君好關心兄長啊。”
姜寶言從鏡中看向韓予,他也垂眼看過來。
“我當然關心他了。他一天沒有吃東西,如果姜府的姑爺被餓出病來,我是第一責任人。所以關心他也是關心我自己。”姜寶言覺得韓予的表情挺有趣的,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嘴角,笑說,“怎麼,讓你不高興了?”
韓予歪頭一笑,梳理着姜寶言的一束發絲,說:“沒有,而且我今天很高興,因為您和嶽母說我是個好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