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麼安排。”盛夏沒在紙上回複,而是直接把紙簡單團了團又扔了回去,說。
“什麼?不安排?!”方子裕大驚,“别啊,你剛沒聽鄧女神說嗎,我們這星期上了六天,然後要放七天,還多了一天,是我們賺了啊。”
方子裕繼續說:“而且是連上六天诶,怎麼着也得休息休息出去玩玩啊。”
盛夏把圓珠筆的筆尖摁進去,将筆放在英語書上點了點,提醒他:“那你還有沒有聽見鄧老師說國慶節回來就要月考?”
“那是……那是當然聽見了啊。”方子裕眼珠子亂轉,“我們可以不往遠的地方去,一邊複習一邊放松。還有,你想啊,下次國慶節就要到高二了,你覺得到那時候咱還有這麼全乎的假期可放嗎?”
“要不,你問問江淮?”沒停頓,方子裕想起什麼,直接問道。
盛夏不解,他皺着眉,問:“這又跟江淮有什麼事?”
“問問他願不願意出來玩呗。”方子裕說:“其實我也是上了這所高中才認識他的,我倆之前倒是一個初中的,但那時候還不知道他。你知道他原來是哪個學校的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盛夏想了想,他好像确實還沒江淮說過這個話題。
“再怎麼說,他也算是我們新認識的一個同學,把他一起叫出來玩。”說話間,方子裕把剛剛的紙團攤開來折成了一個紙飛機,偏過頭瞄準了盛夏,“可能你不想出來玩,人家願意呢!”
在方子裕準備把紙飛機朝他這邊丢過來時,盛夏一個幹脆利落的動作直接把紙飛機薅了下來并拍扁在了桌子上。
“啪——”
像是告訴别人自己的話已說完,盛夏把手輕拍在了江淮的課桌上,又将手收回撐住了自己的臉,看着江淮,問:“你願意嗎?”
“你去的話,我就願意。”
江淮坐在盛夏對面,很認真地聽完了他說的所有的話,隻思考了幾秒,最後非常平靜地表态。
方子裕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他朝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應以年笑了笑,低下頭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十分鐘前,八班教室。
方子裕沒和盛夏計較他把自己折着玩的紙飛機弄壞,而是說:“我來拉個群,群名就叫嘉禾中學國慶三日遊小分隊,你到時候把江淮也一起拉進來啊。”
盛夏也不是不想出來玩,而且他不懂為什麼叫三日遊,更加不知道是哪三日。
不過,他隻說:“别拉群,江淮不方便,我們可以線下找個地方當面問問他。”
所以,他和方子裕放學後沒立刻走,而是跑向了一班。
巧的是,江淮當時也還在一班教室裡。
此時此刻,聽到江淮這樣的回答,方子裕特想和盛夏說一句“你看,決定權又到你手裡了,所以你到底去不去”這樣的話。
但是,他最終并沒有得到可以問出口的機會。
因為江淮接着又問:“你去嗎?”
鏡頭再次回到盛夏身上。
盛夏一臉懵逼,這是什麼話,為什麼要看我去不去呢?這和我有啥關系?
他腦海裡回憶着方子裕的話,眼睛卻盯着江淮。
他坐在江淮前桌的位置上,正帶着椅子不安分地動來動去。他彎着腰,手依然撐着臉,眨巴着透亮的眼睛,似在探究江淮的意思,又像在思考自己去不去。
實在太深奧了,又累又頭疼,還不如隻遵從自己的心呢。
椅子停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盛夏坐直,眼睛對着旁邊人轉了一圈,最後停在江淮跟前,說:“去啊,為什麼不去?”
方子裕:“……”
盛夏接着向方子裕問出之前就疑惑的問題:“所以為什麼叫三日遊?是哪幾天?”
方子裕朝旁邊的三個人打了個暫停手勢,說:“等一等啊。”
盛夏:“?”
不到兩分鐘,一班的後門又走進來一個人。
是個女生。
盛夏他們三個人雖然很疑惑,但也都禮貌地向這位女生打了招呼。
隻有方子裕,他從這個女生一進來就表現出了很大的熱情。
方子裕向她招手,把她帶到了自己坐着的位置上,自己則站在了一邊。
女生叫齊之卉。
幾人互相認識了一下,方子裕拍了拍盛夏的肩膀,才開始自己的回答。
“我們一号和二号待在家裡複習,三号到五号出來玩三天,最後六号和七号繼續待在家裡。”方子裕說:“就是這樣,不過其實三号到五号這期間也不一定每天都一直在外面,到時可根據大家的情況而改變。”
“是不是非常不錯?我還做了每天的詳細安排。”方子裕翻着自己的手機,走過來,指着屏幕上某一處,“第一站,到钰園吃個早飯。”
“钰園。”盛夏擡頭看着面前風格古色古香的牌匾。
相比較前兩天,假期第三天的外面的人流量确實沒那麼大了。
江淮走過來,站在盛夏旁邊推開門,側頭看向他,問:“怎麼不進去?”
盛夏今天穿着一件黑白條紋的休閑衛衣,寬松的運動褲下是一雙白球鞋,青春得不行。他頭上還酷酷地戴着一頂黑色的漁夫帽,早上的陽光打在他身上,因為本來就白,偏頭看向江淮的時候好像在發着光。
“嗯?”是江淮的聲音。
盛夏把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自己的臉,下一秒轉過身嘿的一句,又擡擡漁夫帽的下邊沿,古靈精怪地說:“那當然是等你啊!”
男生說話的同時腿上還帶着動作,一蹦一蹦的。
聽見這句,江淮先是愣了兩秒,然後很淡地笑了笑,“不用等我的,今天外面天氣有點涼,你可以先進去。”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
怎麼突然這麼正經啊。
這要是方子裕早和他對罵起來了。
盛夏本來還想和他貧一句“騙你的”,但突然有點說不出口了。
盛夏雖然有很多朋友,但他想江淮和他所有的朋友都不太一樣。
“嗯……”盛夏朝他眨眨眼,“我在看這上面的店名,還挺好看的。”
“嗯,我也覺得。”江淮低聲應。
兩人一起往前走了幾步,想起什麼,盛夏喊住了江淮。
盛夏确實是遵從自己的内心出來玩了,可那天江淮的話還一直萦繞在他的耳邊。
盛夏打了個開頭,說:“江淮,我想通了一件事。”
早餐店門口的人來來往往,聲音嘈雜。
江淮停住腳步,雖實在沒猜出他要說什麼事,但還是低頭默默等着他接下去的話。
“那天……就是放假前一天,在你們班教室,你說我出來玩你就出來玩。”盛夏說:“是不是其實你想出來又不想出來,不想出來是因為你确實和他們還不熟,想出來是因為我們是朋友。”
“額,我好像還是沒說清楚,哈哈。”
盛夏看着一直很沉默的江淮,最後說:“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如果下次再有不是那麼願意幹的事可以不幹,包括朋友。”
這家早餐店旁邊是一條小路,有輛電車從他們身邊經過,一段連續的喇叭聲把江淮沉寂的思緒拉了回來。
原來是這件事。
江淮完全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能讓盛夏在人後思考了這麼多。
其實在盛夏剛開口的時候,他以為是自己的心思終于被發現了。
可聽到最後,他又知道不是。
他有點慶幸又有點難過。
慶幸盛夏其實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難過盛夏為自己費腦筋想了這麼多。
其實真相哪有那麼複雜。
那就是他喜歡盛夏,所以盛夏來,他就來。
代表真相的那句話在心裡過了一遍又一遍,但就像所有的心口不一一樣,江淮最後說:“别想太多,我沒有不願意,我也挺想出來玩的。在以前,能考上這所學校我很開心,在現在,能在嘉禾認識你們我很高興。”
盛夏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就被跑出來的方子裕打斷。
“我說,我很想以及非常想說,你們兩個到底還要在外面說多長時間的悄悄話?”方子裕把兩隻手臂舉過頭頂,前後左右亂舞,“啊?!”
“啊!”盛夏用筷子從中間掀開蟹黃包的外皮,看着金黃色的蟹黃和着油水争先恐後地跑出來,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這一看就好好吃!”
他們五個人選了個圓桌,江淮坐在盛夏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