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秋天,徽州小鎮的叫喊蓋過了幼燕嗷叫的聲音,凄涼哀傷。
男人和女人混着叫罵,小鎮上的孩子也在一旁看着好戲。河水不斷向東邊流去,沒有歸宿。
江昨辰剛下車,頭腦還有些昏脹。江好呆呆望向那個被扣手的人,江昨辰順着目光看去,似是爛菜葉子交雜在一起,頭上身上數不盡的髒、憔悴。
“今天這婚不結也得結,”臉上塗着像老房子白黑牆上掉的粉,粗糙不堪,卻還在吆喝,“我給你裹腳,你就必須對我這片好心做點回報!”
雖是掩埋在髒土之下,但那臉上的絕色也是掩蓋不住。
一群人浩浩蕩蕩從街道上穿行,江昨辰瞧了一眼就離開視線。拉住一名路過的人,問:“這,是怎麼了?那個人為什麼被扣押?”
那人還一臉疑惑,滿臉不屑。看清江昨辰後,眼前亮了一瞬,道:“诶,是外鄉人吧,以前沒見過,那也不知道呗。這人也沒做什麼,頂多就是被富貴人家嫌棄不要了呗。據說那主啊,有斷袖之癖。女的也不喜歡,不結呢,就這樣呗。”
江昨辰訝異道:“斷袖之癖?”對于這,江昨辰并不陌生。可還是恐懼居多,導緻連提的時候,還有些燙嘴。
“對啊,這女的後面不是說什麼寂寞難耐和别人搞了啊,不知廉恥。反正是該沉塘了呗,活該。”
江昨辰迅速抓住那兩個字“沉,塘!”,“沉什麼塘,女不願男不愛,沉什麼塘!”
“哎呀,簡單來說是冥婚嘛,那主不是跟那個男的一起跳啦,屍體沒撈上來!這會婚服都沒來得及準備就要開始了!說來也是惡心,斷袖之癖。”
“那也不行啊,冥婚?這是殺人!”
江昨辰管不了那麼多,上前就拉住女人肩膀,道:“你們這是謀殺!”
女人擡頭看一眼,隊伍停了下來。有幾個男人沖過來,應該是打手之類的,防止人鬧事。
“小子,來鬧事是想死吧!”
“喲,你不會就是她那個情夫吧,小模樣長的還挺俊,待會動你臉了,小白臉,可别心疼啊。”
江好跑到一邊看着,江昨辰松開桎梏,道:“跟我走!”
女人茫然不說話,眼睛裡仿若徽州煙雨朦胧,詩情畫意之下,透露的卻是最深層次的黑暗。那三寸金蓮也成了此刻人人稱贊的玉足,而夜裡的哭嚎聲在這煙雨中被掩蓋了大半。
歸巢的燕子也為此刻動容。
“找死!”打手上來就是一腳踹,江昨辰拉起女人,轉身背上就跑。江好早就跑到車内,江昨辰帶着女人上車時,鼻腔内還有清香。
浩蕩的人群鮮少人做阻攔,大多在看戲。笑容大開,卻猙獰如地獄惡煞。使人不寒而栗,又揮之不去,叫人想抓住那人脖子,把人掐死,或是溺死在這河畔。
“哥,我們……”江好看着女人,“去哪?”
女人有所感應,被一根剛剛燃燒還帶着點灰的香戳到一樣,亂作一團的頭發跟着擺動。
漸行漸遠,江昨辰沒想好去哪。後面的人已經甩開,可這位大姑娘怎麼辦?難道帶回去養着?那也不現實。總該想辦法和解,讓他們不要這麼做。但這是不可能,所以這裡呆不了,那就去另一個地方好了!
“嘩”門被打開,回憶戛然而止,耳邊的鳥叫聲也消失不見。
擡首,一女子坐在簾帳之中,雪白肩頭露出。窈窕細腰,盈盈一握,細裳之下是無限遐想。手中是一煙槍,桌上是白色晶狀體,隻一眼就知道是什麼。
吞雲吐霧,像是畫中仙。面龐掩在紗中,添上一抹昏沉早晨的花紅。
“嗒嗒嗒”水向下滴落,女子走出紗帳,見來人是江昨辰,衣領向上拉,煙槍放下,并把白色晶狀體的東西收起。
“江少爺。”
“嗯。”
女子名叫花兒,正是徽州那位,被江昨辰救回上海。之後又被家人找上,最後花了些錢和解,可是那群人還是把女子賣入這裡。江昨辰有意救人,花兒卻自願留下。無奈,江昨辰道:“賣藝不賣身。”花兒答應下來,至今也還是清白身。
曾經那些謠言都是假的,花兒從來都是清白之身。
江昨辰在,沒人敢亂碰花兒。可是花兒自個如何,會幹點其他什麼事,那也是不好說的。
江昨辰自那日救下花兒起,便沒再去過那個小鎮,而是去了相對較遠的另一座。
江昨辰走進屋内,身上已經濕透,他扶住桌子坐下。花兒在一旁拿起幹布遞給江昨辰擦拭,江昨辰一動不動。
“江少爺,那、不是我吸的,我——隻用煙槍,不吸這個。”
“那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