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挽棠眸心墨黑:“抽什麼?”
胡代:“煙。”
裴挽棠:“哪兒來的?”
何序一沒去過煙酒專櫃,二沒人往家裡帶這東西,她哪兒來?
裴挽棠的怒氣露出端倪。
說話向來不卡殼的胡代難得組織了片刻語言才說:“我的,前陣子打理後花園的時候随手放在桌上,被何小姐順走了。”
真是順。
胡代清清楚楚在監控裡看到何序不經意從桌邊經過,她的煙就不見了,她用詞非常精确,就是不知道聽的人怎麼想。
胡代畢恭畢敬站在書桌前等裴挽棠發話。
書房裡頭安靜了一會兒。
裴挽棠說:“什麼煙?”
這問題超出了胡代能想到的所有話題方向。
胡代微擡了下眼,說:“随便在便利店買的,您不一定聽過。”
不還是有人費心去順?
裴挽棠眼神冷得懾人,起身往出走的時候,胡代感到一陣寒風從自己身邊經過。
下午,何序就從在影音室發呆變成在裴挽棠書房發呆,裡面溫濕度适宜,光線不昏暗也不刺眼,亮得恰到好處,還有應季的水果、甜品供應,絕對是個令人享受的地方。
何序卻提不起太大興緻。
往前幾年,她其實經常和裴挽棠二十四小時待在一起,不會有任何不适,現在超過二十四秒,她就開始覺得時間漫長。那時間一秒一秒走,把她身上本來就不怎麼充裕的勁頭都拖沒了。
裴挽棠打完電話擡頭,看到何序沒精打采地捏着水果叉,把顆櫻桃戳得汁水橫流,果肉外翻。
裴挽棠嘴角微不可察地提了一下,還沒顯現出弧度和情緒,何序忽然擡頭看過來。她這個動作完全是無意識,視線對上裴挽棠的瞬間,瞳孔深處的幾縷光線迅速退卻,視線回收,叉子被規矩地擺回原位。
裴挽棠:“……”
書房裡的氣氛凝重起來,如有重量。
何序不擡眼就知道裴挽棠一直盯着自己,她的表情肯定不好,眼神也差,持續發展下去,她今晚肯定又不會好過。
但沒有一點辦法。
靜默之間,裴挽棠開了口:“水果是用來吃的,不是給你當玩具玩。”
何序聽着裴挽棠往下走的聲音,心說果然,她不高興。
何序看了眼那顆讓人食欲大減的爛櫻桃,伸手去拿,打算把它吃掉,好讓裴挽棠消氣。
剛要碰到,裴挽棠手機再次響起來。
裴挽棠按鍵靜音,說:“出去。”
何序動作頓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聽對了,一個多小時前,讓她上來見見光的人是裴挽棠,現在讓她出去還是裴挽棠。
可能看煩了吧。
不止是現在的她不習慣和裴挽棠共處一室,裴挽棠也極為厭煩她這張臉。
何序把爛掉的櫻桃撥進手裡,起身離開。
外面陽光大好。
胡代正盯着園藝師往後花園移植新的花草,何序認不出來品種,但确定一定價值不菲——裴挽棠的東西都貴,比如不遠處那條一陣子不見就突然冒出來的清水河。
何序洗了手,搬把椅子過去河邊坐着,身上匮乏的勁頭漸漸被活水推回到身體裡。
不久,胡代走過來添磚加瓦:“何小姐,書店的人剛才打電話過來,說拼圖找到了。昨天是新員工值班,錯把拼圖收拾去了庫房,這才鬧出誤會。書店那邊已經道了歉,正讓人把拼圖往過送,您很快就能收到。”
胡代一番話說得煞有其事,很讓人信服。
何序聽到東西失而複得,第一反應肯定高興,轉念想起裴挽棠昨天說的“不配”和被她扔掉的拼圖碎片,喜悅冷卻下來,說:“讓她們不用麻煩,那副拼圖已經拼不起來了,送過來沒有意義。”
胡代:“人已經在路上了。”
工作日的路好走,過不久恐怕就到了。
胡代:“小店員也挺緊張的,善不了後,她可能工作不保。”
現在工作不好找,裴挽棠裁人不眨眼。
何序皺起眉,片刻,拖着椅子說:“那讓她送吧,我先回去了。”
胡代上前一步:“椅子我拿。”
何序沒堅持,提步往家裡走,青石闆的小路上越走越快,直紮進前院草坪。
沒錯啊,拼圖就是扔在這裡的,怎麼找不到?
胡代今天又沒清理,園藝師也是在後院忙,能去哪兒?
何序蹲在草坪裡找了兩個來回,還是一無所獲,心裡被胡代幾句話激起來僥幸漸漸沉甸下來,覺得果然還是不該對那些微茫虛妄的事情懷有期待。
何序拍拍手上的草屑,站起身來。
院裡春風柔和也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有片綠了一個冬天的闊葉搖曳着下落,從何序眼尾閃過。
何序本能偏頭看過去,發現原本幹幹淨淨的草上多了一小片白色。
不正是她在找的拼圖碎片!
何序一時間喜上心頭,昨天倉促的保證,今天僥幸的期待被統統抛到腦後,她迅速彎腰将拼圖拾起來,往門口走,絲毫沒發現正上方二樓書房的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窗邊靠着個人,左手拿着電話在聽,右手搭在窗邊,其中食指、中指保持了一會兒扔東西時主動外展的姿勢後自然回攏,轉身回來書房。
“裴總,拼圖已經徹底清洗了,這個時間應該剛好送到您家裡。您還有什麼吩咐?”霍姿說。
裴挽棠:“去查談茵,我要知道她和何序過去所有的交集。”
霍姿:“明白,我馬上去辦。”
電話挂斷,書房外傳來隐約腳步,帶着按捺不住的雀躍,走在樓梯上,很快從書房門口經過。
裴挽棠看着門口方向,過了數秒,打電話給胡代:“備車,我去趟天和國際。”鹭洲最高端的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