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和西:“何序,你這麼處心積慮,想要什麼?”
一個借她之勢進入娛樂圈,實現明星夢的機會?
還是她上午其實猜對了,這人和對付禹旋的那個粉絲一樣,想用更下作的手段,為自己找一棵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搖錢樹?
這兩個可能,哪一個都讓她惡心。
無比惡心。
惡心的人才會想方設法去揭别人的傷疤。
她現在隻要一看見這張臉就會想起她在昝凡辦公室裡給小腿“修容”的畫面,一想到她在修什麼,她滿身的神經就會立刻失去控制。
就像現在。
她看着這個人,身體裡原本用以維持她的冷靜、理智的神經,一瞬之間全部變成了尖銳密集的刺,在她肉裡、骨頭裡猛紮,形成的強烈疼痛,靈魂都好像在叫嚣着要将她撕裂。她清明的視線變成青白迷蒙的煙霧,手指輕顫,痛感迅速蔓延到軀幹、四肢,她是碎了的寒冰,跌落在遙遠荒涼的無人之境。
何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莊和西手指摳入掌心那秒,她被拽得維持不住彎腰姿勢,“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眼前花白一片。幾秒後,目光再度清晰,她看到吊墜繩深深勒進了莊和西的手指,她的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嘴唇抿成直線,緊繃的喉嚨急劇滾動着。
何序以為她下一秒就會叫出來。
下一秒卻是自己眼前一黑,那隻被吊墜繩勒出深紅印迹的手扣住她的正臉,将她用力推開。
辦公室裡噼裡啪啦一陣亂響。
何序撞着茶幾倒在地上,後腰一陣窒息的悶痛。
莊和西在那陣雜亂的撞擊聲中坐起來,弓身着身體,頭垂得很低。
詭異的安靜突如其來。
何序看不到莊和西的表情,但能清楚感覺到她整個人緊繃僵硬。
到了極限之後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
這一幕變化讓何序心裡發慌,不自覺想去猜測莊和西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餘光瞥見碎在地上的茶杯,她手指蓦地一蜷,慌了神。
這些杯子看起來好像很貴,昝凡會不會讓她賠?
賠一隻還是賠一套?
何序有些六神無主地坐在滿地狼藉裡,手掌被碎片紮破了也沒有絲毫感覺。是還蓋在莊和西身上的毯子陡然滑落一角,撞亂她發直的視線,她才迅速回神。
“和西姐,對不起啊,我吵到您了。”說話的何序竭力按捺着心底不安和想去揉後腰的沖動,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情緒穩定,面色如常,甚至賠着點笑,“凡姐剛打電話過來,讓我到她辦公室拿合同,我不知道您在,真的,知道的話,我肯定晚點再來。”
說完,何序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去找合同。
就在桌上,一眼看到。
何序舉着合同說:“沒騙您,我真是來拿合同的,沒幹什麼。”
莊和西動作緩慢地擡起頭,臉很白,頸側青筋明顯,靜止但鋒利的目光像是要将何序刺個對穿。
何序整個脊背都在發麻,電話一響,她想都不想,說:“和西姐,您繼續休息,我不打擾了。”
何序攥着合同從辦公室裡跑出來。
前後就幾秒的時間,她手心出了一層冷汗,和血混在一起,沾得滿手都是。
何序低頭甩一甩,挂斷推銷電話,鑽進常閉防火門裡,走樓梯下樓。
昝凡辦公室裡,莊和西連指尖都不曾挪動分毫地坐了幾分鐘後,像是終于支撐不住似的晃了一下,一隻手撐着茶幾,一隻手握着左膝,慢慢收攏,将掌心裡的毯子越抓越緊。
然後猛地扯開扔掉。
晚上十二點,查莺和司機來接莊和西回家,車子經過地鐵站的時候,查莺突然一拍玻璃,說:“何序。”
莊和西靠在後排,身影與座椅融為一體,沒有反應。
司機問:“何序誰啊?”
查莺:“和西姐的新替身。”
司機:“那我靠邊停,讓她上來?她看着是剛從地鐵裡出來,明顯沒趕上最後一趟。”
偏這地方叫車難。
她住得還賊遠!
查莺扒着椅背扭身向後:“和西姐?”
莊和西睜開眼睛,視線掩在忽明忽暗的光影裡:“為了達成目的能屈能伸的人,有的是辦法自己回去,用不着你操那份閑心。”
查莺:“……”
查莺讪讪地轉回來,看到地鐵口的道沿上,何序揉了揉腰在那裡坐下,看着像是不打算回去一樣。
最近這天倒是不冷,就算真露宿街頭也出不了什麼事。
可一晚上不休息,身體怎麼受得了?
查莺左思右想,把手機亮度調到最低,放在腿上,偷偷給昝凡發信息。
【凡姐,何序的住宿怎麼解決啊?她每天單程通勤就兩個半小時,一來一回,哪兒還有時間休息?】
【電影九月就開拍了,她的時間耽擱不起,要盡快和和西姐熟悉起來。】
昝凡是個工作狂,這個點還在忙,所以回得很快。
【明天我安排。】
【好的凡姐。】
查莺把手機一鎖,心放下來。
何序坐在熱烘烘的路邊,有點口渴。她咽了口唾沫,琢磨着是在路邊将就一晚,還是咬咬牙,和第一天一樣打車回去。
打車一下子就是七八十塊,太肉疼了。
何序喪氣地垂着腦袋,想不通自己怎麼會因為逗貓逗得錯過地鐵?貓是好了,腸吃了,水喝了,現在肯定在美美地睡覺,她腦袋頂上連片瓦都沒有。
何序擡手掀了掀嘴角,沒笑出來。
周圍萬籁俱寂,任何一點動靜都會被無限放大。
聽到沙沙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那秒,何序立刻收起低落情緒,渾身警惕。
很快,那腳步聲停在何序身側。
來人黑衣黑帽黑口罩黑墨鏡,懷裡抱着一個超大份的全家桶和兩杯冰可樂,其中一杯怼何序臉上,說:“我心情不好,老想哭,你能不能安慰安慰我?我請你吃雞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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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何序精神抖擻,進步飛快,俨然要超過一起訓練的其他演員躍居第一,樂得張令合不攏嘴,字裡行間全是想招她過來自己團隊的迫切渴望。
查莺一看不得了,随便逮了機會聲明:“我姐的人,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