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華使者的驿館,在偏僻的城北。
蘇舜臣來到驿館已是中午,日頭毒辣。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等待的準備,卻得知今日使節陸吾沒有出門。
“陛下病了。”侍從伏在他耳邊悄聲解釋道。
蘇舜臣聞言皺緊了眉頭,
真是巧了,真是巧了!
怎麼在這節骨眼上,陛下病了,這不是要謠言更加瘋長麼?
他踏入驿館的時候,陸吾正獨坐在案前,案牍上一堆書亂扔着。
“你來了。”陸吾擡眼,似乎有些疲憊。
蘇舜臣将刀遞給了沈清河,拱手作揖道:“天機閣奉律,見過大人。”
“首席奉律?真是意氣風發少年郎啊。”陸吾上下打量他,道:“外邊的風聲我也聽到了,你有什麼打算?”
蘇舜臣顯然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微微一笑:“流言一事天機閣必然會給您一個交代。兩朝一年一會頗為難得,聽說陸吾大人通曉珍奇異獸,恰巧天機閣中有人同樣擅長這事,故此想與您切磋一番。不知大人意下如何麼?”
“今日閑來無事,和年輕人交流交流也不錯。”陸吾會意,此處人多眼雜,蘇舜欽是想問他
蘇舜臣拱手道:“那便恭請使節移步。”
蘇舜臣側身讓出一步,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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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水樓前的玉蘭已經謝了許久,院内的木香花卻剛開,花爬在花架上,如瀑布般落下來。
蘇舜欽停了片刻。透過花影,奴仆快步走過來:“蕭老爺請您一叙。”
蘇舜欽點了點頭,隻道:“知道了。”
蘇舜欽往裡面望了望,榻月今日不在此處,留了字條說是要出城去。今日怕是見不到人了。
長安一夜之間變了樣,血蝶落在長安的每一個角落裡。田地裡沒有農夫,街道上沒有商人,大家都躲在家裡,仿佛末世降臨。
這種時候是不該出門的,街上沒有車夫,蘇舜欽自己騎馬出門。
說起來,長安城街道寬闊,此時又空無一人,最是縱馬好時候。
蘇舜欽帶了鬥笠,上馬前擡頭看了眼天空,今日來了不少老鷹,萦繞在城市上空。
蘇舜欽隐隐感覺,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果不其然,到了張宅門前,伏在長安角落裡的血蝶齊齊飛了起來。
張家老爺剛因血蝶而死,上下一片哀鳴。血蝶再飛起來,張家老小更是被吓得四散逃走。
張家夫人莊钰,那中年婦人為丈夫的死已經哭幹了所有的淚,此時隻剩下複仇的憤怒。她看着天上飛舞的蝴蝶,拿了掃帚便去撲,大有一副要與它們同歸于盡的氣勢。
蝴蝶卻不撲下來,一直在避開她,被打在牆上的蝴蝶竟然撲撲翅膀,又飛了起來。
“給我點個火把。”莊钰命令道。
下人被張夫人這一番行徑吓破了膽,早已不知跑哪裡去了。隻有莊钰的陪嫁丫鬟——如今也是個中年嬷嬷了——給她取來了火把。
血蝶似乎是怕火,慢慢退出張宅去。
莊钰舉着火把,推開了門。與蘇舜欽撞個正着。
“蘇卿!”張家女兒也曾捧過蘇舜欽的場,必然是認識他的。
隻是張茯苓剛看了一眼蘇舜欽,立馬尖叫着躲到嬷嬷身後去了。
蘇舜欽看她被吓破膽的模樣,以為自己身後有什麼東西,一轉頭,隻見原先萦繞在天上的蝴蝶齊齊飛在他身後,甚至排列成雁陣型。
從張茯苓的角度看來,就像是蘇舜欽在指揮這些蝴蝶一般。
蘇舜欽顯然是被擺了一道。
天機閣就在不遠處,這裡一鬧起來,蘇舜臣很快就能趕過來。
血蝶如狂蜂飛舞,俯沖向張家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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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舜臣堅信他們的最終目的不在太華使節,吩咐了那兩人搜查天機閣内,不出意外,血蝶已經被藏在天機閣内。
院中水榭微晃,落花浮在池面,随風轉着圈。兩人坐在水閣之中,舉酒對飲。
“你找我來,是希望我為你解決近來血蝶一事麼?”陸吾開門見山問道。
蘇舜臣微微一笑:“的确有問題想問您,太華也光蝶頗負盛名,而血蝶外觀與也光蝶的确有幾分相似,天機閣中有人擔心這兩者有聯系。”
“也光蝶在搖光城是聖物,亂臣賊子再怎麼鬧,也不會拿它做文章。會将也光蝶練成妖物的,不會是太華人。太華也沒有這樣的術法。”陸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