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放縱最後都需要付出代價。
巧克力脆筒雪糕很好吃,但果然還是不應該在這時候吃。
第二節課剛結束,臉色慘白的南見月就在老師的建議下來到了醫務室。
校醫老師不在,但幸好手裡攥着的是桃濑雪菜給她的止痛藥。
例假來得突然,這類長效緩釋劑現在吃效果也不是很好。
但顧不了那麼多了。
來到醫務室,南見月和着水吃掉了苦苦的白色藥片。
掀開一邊挂着用來分隔空間的紗簾,鋪着白色床單的小床還算幹淨。
南見月躺了上去。
今天的陽光不刺眼,柔和的光線透過薄薄的窗簾照入室内,落下樹葉枝桠密密麻麻的剪影。
并且不用上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止痛藥起了作用,感覺小腹處都不那麼疼了。
再次醒來是被一陣細微的聲音吵醒的。
額頭冰涼,南見月摸了一把全是冷汗。
腰腹部已經沒知覺了,連帶着大腿都開始酸痛。
窗外也傳來說笑聲,應該是放學了。
隔着微透的紗簾,有一個人影彎下腰在藥櫃邊找着什麼東西。
南見月的腦袋暈暈乎乎的,她掀開被子控制着麻木的關節慢吞吞地下了床,又拉開紗簾。
來人也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于是她對上了一雙灰綠色的細長眸子。
對方的頭發不知道是不是睡翹的還是天生的,發梢帶着微妙的卷度在耳上翹起,像是兩個妙脆角。
他整個人都帶着些無精打采的憊懶,嘴裡還叼着一支今天中午才見到過的清涼飲料棒。
他一隻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捏着幾卷繃帶,正揚起眉毛看着拉開紗簾的南見月。
南見月看着他嘴裡叼着的飲料棒,小腹一抽又開始疼了起來。
【可惡。】
【好想喝桂圓湯。】
來人,也就是角名倫太郎想的則是——
【她看起來可真讨厭飲料棒呢,明明那麼喜歡脆筒雪糕。】
南見月有點沒力氣到腿軟,但她還要去教室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趕回家去。
角名倫太郎關上了藥櫃的門,跟在南見月身後出了醫務室。
除了剛剛的對視,兩人都沒有展露出要交流的意思。
不過角名倫太郎是因為纏手指的繃帶用完了才來醫務室拿的,所以本來就不是很想參加跑步訓練的他也就慢下腳步,和南見月一後一前地穿過走廊。
而且,她看起來真的感覺會随時血槽清空的倒地。
最後角名看着南見月走進了1年1班的教室,他才恢複了自己正常的行走速度調轉方向往體育館走去。
原來和那個宮侑一個班啊。
想起隊裡雙胞胎的脫線日常,角名倫太郎從心底裡為這個隻有兩面之緣的女生歎了口氣。
收拾好東西,這時候止痛藥的藥效似乎也發揮出來了,南見月感覺身上恢複了些力氣。
她拿出手機,點開了由紀子發過來的未讀短信。
【親愛的小月,我和爺爺有些急事要去東京,可能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你直接去店裡吃飯吧,藤本說今天有非常新鮮的鳗魚喔。】
去店裡吃啊……
由紀子說的“店裡”,就是南氏家族經營的某個連鎖料理店的分店,因為離家和稻荷崎都很近,店長藤本和南拓一郎還是同門師兄弟的關系,南見月去過好幾次。
其實并不餓,但就這樣回家的話也沒什麼要做的會很無聊。
藤本大叔上次還說要開發新菜式,幹脆去店裡看看好了。
——
宮侑宮治和角名倫太郎都沒想到再見她會這麼快。
她穿着不合身的圍裙,頭上戴着帽子,神色專注地站在一片灰煙裡,纖長白皙的手指沾上了油污與炭灰,正捏着竹簽小心地将魚肉翻面。
袅袅升起的煙霧模糊了周圍的光線,她的面容朦胧而柔美,那雙琥珀色的瞳孔專注至極,完全沒有注意店内形形色色進進出出的人流。
如果不是對着那條躺在烤網上、脂肪層經過烤制而發出輕微脆響聲的死魚就好了。
宮侑這麼想。
宮侑站定的身體被身後的人推了一把,前輩抱怨的聲音響起,“你幹嘛呢,腦袋打球打傻了嗎,快進去啊。”
這位留着寸頭的社團前輩平日裡也相當刻薄,但同樣是個刺頭的宮侑卻沒有立刻反唇相譏。
他皺了皺眉,在這位前輩轉頭看過去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道:“知道了。”
雖然語氣仍然不算友好,但這可是宮侑啊。
這種時刻算是他難得服軟的樣子了。
疑惑的前輩想起他剛剛看過去的樣子,扭頭隻見煙霧缭繞之間,學徒打扮的少女修長的脖頸和小半張清秀的側臉,她似乎在扭頭傾聽旁邊老師傅的指教。
南見月在藤本的指教下把鐵簽擡高,離炭火遠了些。
關西流派的烤鳗魚與關東流派的不同,把鳗魚直接破腹後用鐵簽串烤,保留鳗魚最原始的鮮香風味。
至于為什麼是破腹而不是破背,這裡面的理由則是衆說紛纭。
有人說是因為關西人大開大合,不避諱“切腹”,反而認為這體現着着開誠布公、豪爽大氣的關西特色。
不過南見月更認同另一種說法。
從經濟意義上看,使用開腹式的鳗魚肉會比開背的鳗魚肉多出5%的面積,在擺盤上看起來也就讓人覺得更實惠。對于本就不如關東肥美的關西鳗魚來說,這5%的面積便彌足珍貴了。
至于關西流派的烤鳗魚的口感,因為不使用關東流派先烤再蒸又烤的做法,直接一口氣烤制完成,這樣的做法讓最後的成品更加酥脆焦香。
長時間的烤制才能讓鳗魚的風味更加美妙,但當然——
也要避免烤糊。
雖然因為藤本的提醒,這條可憐的鳗魚避免了烤成碳被丢掉的結局,但是因為過旺的火候,邊角處的顔色已經過于深了。
南見月面無表情,但翻動得更頻繁了。
她已經失敗了兩條。
藤本和她都不會允許食物被浪費,而三條鳗魚已經是她飯量的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