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仁依剛剛打電話給我了,謝謝你們特意送過來。”
北信介被由紀子帶着把東西扛進了廚房,南見月這才看見裡面的東西——
米粒落入米缸時會發出悅耳的沙沙聲,比起平常吃的大米更加乳白不透明,北信介帶來的是一袋子飽滿的糯米。
“今年的糯米還沒成熟,這一袋是奶奶去年特意留下的……”
“诶呀,是,雪正馬上要回來了,這個任務就交給他了。”
“什麼任務?”
北信介一愣,他轉頭看了看發出疑問的南見月,眼睛笑成了彎彎的弧度,“打年糕。”
北信介被留下來吃糕點,南見月作陪,他也慢慢喝着茶說起了結仁依告訴他的事。
“過年時基本家家戶戶都會制作年糕,雖然現在有了專門的機器,但我們這邊大多還是會選擇手打。打年糕是個很累的活計,雪正叔叔定居國外,後來南爺爺年紀也大了……我們已經好幾年沒有送糯米過來了。”
他的言下之意南見月明白,年糕是人們在新年寄托美好祝願的食物,但想要寄予期望的人不在身邊,自然也提不起興緻去做了。
據說南雪正年輕的時候,和拓一郎的關系相當緊張。
那時候拓一郎還不是一個開明的長輩,南雪正也有些中二的少年意氣,幾乎是見面就吵。
此時由紀子把糕點端過來放在了茶幾上,她笑着道:“今年過年的時候,我跟結仁依開玩笑說等雪正回來,一定要罰他把這些年的年糕都打完,沒想到她和小信記到現在。”
南見月拍拍由紀子的肩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道:“這次新年,我來打?”
由紀子轉過頭擦了擦眼角,笑着道:“我可舍不得我們家小月做那個。”
北信介解釋道:“打年糕的木錘是特制的,很重,而且少說也要打好幾個小時,中間還不能停太久,很累。”
南見月是一個知難而退的人,她低頭吃糕點,道:“那好吧。”
月亮高懸,南見月想要送一送北信介,但北信介搖了搖頭,道:“有些晚了,沒關系的。”
南見月猶豫了下,終于在關院門之前探出頭叫住了他。
“嗯?”
北信介回頭看她,南見月的表情在夜色裡看不太清楚,隻能聽見她鄭重的聲音,“謝謝北前輩。”
“沒關系,今年新年,我會送新米過來的。”
——
7月3日正午時分,烈日高照。
南雪正剛從後座下來就看見了在院門外等着的南見月。
正在百無聊賴地玩手機的南見月也循着腳步聲擡起頭。
父女兩人時隔小半年的再次見面,兩人對視了一眼又移開目光,南見月站直身體道:“歡迎回來。”
“嗯。”
“在這邊感覺怎麼樣,你讀的也是稻荷崎吧,在學校有認識新的朋友嗎?”
或許是感覺自己剛剛的回答稍顯冷淡,南雪正又追問了句。
南見月點頭,“還可以,是,有的。”
太久沒有和對方面對面的交談了,無論是南見月還是南雪正,都覺得不太适應。
她好像又長高了些,南雪正歎了口氣,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從屋内出來的由紀子叫住,“阿正。”
南雪正被由紀子和拓一郎叫去後院談話了。
“他們要聊什麼?”
南見月看着替他們關好門的由紀子,問了出來。
由紀子摸了摸南見月的頭,道:“阿正是為了你回來的,他們想聊聊關于你的事情。”
總之最後面色如常的南雪正被趕到了後院打年糕,南見月則看着拓一郎吹胡子瞪眼地罵他沒力氣。
幸好沒吵架。
打着遊戲等待年糕的時間并不難熬,隻有南雪正累的夠嗆。
糯米要泡到一掐就斷,然後蒸熟,再倒進石臼裡捶打。
熱氣間隐約能夠看見晶瑩的米粒,沉重的木錘落下,澱粉分子被打散後重組,分明的米粒逐漸成為一團柔軟模糊的雲。
脫了西裝外套,頭發汗濕,形容狼狽的父親并不常見,南見月毫無心理負擔地拍了多張照片。
她按動按鍵,将遊戲機裡的BOSS和小怪清統統掃幹淨,久違地想起小時候看的動畫片。
新年之際,怪獸會搶走人們辛辛苦苦打出來的美味年糕……南雪正會直說怪獸都是假的,媽媽則表示她一定會打敗怪獸。
也不知道完全不一樣的兩人到底為什麼會跨越那麼多阻礙因素在一起,甚至結婚生子。
但是年糕還是很好吃的。
雖然在炎熱的天氣吃紅豆年糕湯有點奇怪就是了。
年糕經過烤制膨脹,略帶焦糊的狀态是最好的。放入碗中後,再淋上溫柔甜蜜的紅豆湯,細膩的豆沙也沒辦法掩蓋炭火和澱粉的迷人香氣。
南見月喝了兩碗就被叫停了。
“年糕吃多了不好消化,我把剩下的儲存起來,你想喝的時候我們再做。”
“……哦。”
——
南雪正最終還是抓到了南見月,父女倆難得如此閑适地坐在一起聊天。
“聽說老爺子帶你去京都談生意了?還讓你去農場幫忙?”
想起被當牛做馬的那幾天,南見月沉默點頭。
南雪正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就是聽藤本說了這些事才回來的,見月,我跟父親談好了,你可以去嘗試,如果喜歡就堅持下去,如果讨厭就放棄。”
“你不必回應任何人的期待。”
南見月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