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或者說飄在這裡,親耳聽到時政的工作人員說出這段話,【廖星】不由得發自内心地感歎:
原來是真實存在的啊。
時之政府也好,她的本丸也好,她的刀劍男士們,原來是真的存在的啊。
此刻她最在意的,并不是時政人員口中守護曆史的職責,而是陪伴她十一個春秋的刀劍男士們。
總是披着被單的她的初始刀山姥切國光;從實裝後初次限定鍛刀一路墜機,鍛了三年才到手的數珠丸;剛準備送去極化還沒出門的山姥切長義;害羞膽小卻是她本丸主力的初鍛刀五虎退……原來都是真實存在的,隻是在另外一個時空,在她曾經到不了的地方,存在着、生活着,在她不知情的時候陪伴了她十一年,從她入坑名為“刀劍亂舞”的遊戲到如今死亡。
直到死亡……死亡……直到親眼面見死亡,她才真正明白,人類的生命是多麼脆弱。
再強健的體魄,與鋼鐵相比,也無異于紙碰上火;在疾病面前,更是蜉蝣撼樹。
流淌的血液,可硬可軟的肌肉,結實的骨骼,那屬于人類的身體,已随死亡消融。如今這幅透明的軀體,有着人類的形态,卻沒有真實的、可以被觸摸到的結構。
這應當是時之政府的手筆吧。
這算什麼呢?勾魂?這個世界也有黑白雙煞?
大抵是沒有的,不知道時政具體做了什麼,但拜他們所賜,在奈何橋上走過一遭的她,現在還能看能聽能感受。
即使是透明地飄着,也總歸比化成一盒子灰好。
收下這份時政的禮物,擁有這樣新的生命,答應時政的返聘邀請,是不是就能繼續做審神者,是不是就能親身去往她的本丸,親眼看見、親手觸碰她養了十一年的刀劍們?
如此想,她也如此問了。
“意思是,我繼續做審神者嗎?”
她帶着微不可查的期盼如此發問,卻沒有得到渴望聽到的答案。
對面的工作人員再次躬身,為之遺憾,“很抱歉,在您死亡的那一刻,您與時政簽下的合作契約便失去了效力,與付喪神的鍊接也自動斷開。按照規定,也為了刀劍男士們考慮,在您死亡期間,時政完成了對該本丸的回收。”
“您的情況,”工作人員頓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已經無法成為審神者了。”
已完成回收?是什麼意思?她立刻聯想到樓下廢品回收的大爺,騎着老舊的三輪車,車上挂着喇叭,一刻不停地喧鬧着,“回收空調、冰箱、洗衣機……”;聯想到小區裡的垃圾分類,堆在不同垃圾桶裡的幹垃圾、濕垃圾和舊電池。
她的刀劍們也會像廢品和垃圾一樣被回收嗎?垃圾一樣被分類處理,或是廢品一樣堆放進倉庫。
在腦中構建想象的第一時間,她的心跳急劇加速,這種事情絕對無法接受。
“什麼叫回收?你們做了什麼?”她問。
“您别擔心!我們的回收是按照流程的、正規的行為。”工作人員聽見她的聲音幹澀如柴,緊張之下是顯而易見等待宣洩出來的不滿,連忙解釋,“我們絕對不會傷害刀劍付喪神的。隻是暫時定性為無主本丸,由時政麾下的優秀審神者提供靈力。之後會經過多番商讨,再擇優選取新的的審神者接管該本丸。”
“新的審神者”“接管本丸”。
她的腦海中回蕩着本能抗拒的字眼,隻覺得心都被掏空了。
沉默片刻後,她不死心地追問,“我真的不能再成為審神者了嗎?”
被那雙眼睛裡深重的東西所打敗,工作人員不敢再與她對視。在來這以前,他認真查看過她的任職資料。平心而論,這真是位極其适合這個身份的、合格的審神者。
任職期間,從未失去聯絡五天以上,持續聯絡時間最長達384天,滿圖鑒且所屬刀劍全部滿級,所有數值均max。
檢察人員還調取了這位審神者參與活動的數據,真是讓人不禁感慨,這是肝上長了個人啊!
如果能錄用這位大人繼續擔任審神者,肯定是好事一件,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的參與。想起上層對他的囑托:一定要盡可能地說服對方答應他們的請求。工作人員斟酌後對【廖星】說,
“隻有身負大量純淨靈力的人才能成為審神者。在您身死之後,您體内的靈力也逸散大半,如今已經無法肩負聆聽神明、審判神明之權能,也無法喚醒沉睡之物内心的思念,并使之覺醒擁有戰鬥的力量。”
工作人員在盡量委婉地提醒她,再次回到她的本丸,繼續擔任審神者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