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唇遮住自己受愛染的情緒感染而壓制不下去的笑意,故意擺出長輩的姿态,說些略帶責備的話。果然聽得愛染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
他們确實很需要休息,接連不斷的變故消磨掉大部分的精力和心氣,現在的大家不過都是在苦苦支撐。
多久沒有在夜晚安心地閉上雙眼,多久沒有在櫻花樹下悠閑地賞櫻,多久沒有再訴對于那些僅為刀劍時便存在羁絆的同伴的思念。每個刀派都或多或少有成員還沒有到來,他們當然是渴望再會的,但從某一天起這個本丸再也沒有人會說“希望他也能來啊”“想要和他見面”。
原因很簡單,這裡不是一個值得抱有期待的歸處,現在他們會想“他沒有來真好”。
面前這個面容美麗而沉靜的付喪神,在桶狹間初見時,愛染便從她身上感覺到了親切。或許是她那副需要人照顧的樣子,讓他想到了他的那個明明應該很靠譜卻總是需要被照看的監護人,于是他忍不住上前幫她整理了衣飾。
而此刻,愛染又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海納百川般的包容。
可能是他想到了混亂的過往,想到了尚未見面的重要之人,無意間表露出了什麼。她微微俯身問,“愛染,你還好嗎?”
她好似在等待他說些什麼,什麼都可以,在此刻他可以盡情傾訴,而她會安靜而認真地聽。
這好似可以接受一切的包容,如同不會刺傷任何的柔軟的鈎子,勾出了他心底埋藏許久的悲傷與恐懼。
可以告訴她嗎?
真的可以嗎?
他到底還是沒有說,相比于自顧自地傾訴,他更希望無辜之人不要被牽扯,本丸的大家應該都是這麼想的。
臨走之前,愛染國俊站在門口對她說,“三日月殿,修養好請盡快離開這裡吧。我們沒有辦法招待您,盡快離開會更好。”
簡單的一句話背後似乎藏着千言萬語,輝月忙問,“你呢,愛染,你沒關系嗎?”
“我可是有愛染明王加護,沒有問題的!”
紅發的短刀将胸口的衣服上的圖案扯平給輝月看,那黑線勾勒出的愛染明王像就那樣盤膝端坐在蓮花上,無聲地注視着輝月、注視着愛染國俊,也注視着這個本丸。
說完他便跑了出去。
就在這荒廢許久的部屋内,短暫的相處後,他看上去比初見時增添了不少活力,也将心中對輝月的親近直白地表現了出來,或許再見幾次面,他就會願意敞開心扉,告訴輝月這個本丸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困難。
事情似乎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輝月莫名感到了些不安。
她眼前閃過愛染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要訴說,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
他的眼睛望着她,沒能說出的東西似乎都從眼睛裡宣洩而出了。承接那份目光的輝月心裡沉甸甸的,越來越在意這個本丸到底發生了什麼。
想要知道愛染的未能說出口的話語,想要知道一期變成如今這樣的原因,她必須要采取行動。
隻在部屋等着一個兩個付喪神來找她過于被動,她必須得主動離開部屋,前往本丸的其他地方,即使這樣會違反規則。
那也未嘗不可,适當地違反規則也是加深了解的方式之一。
她已經做出決定,于是利落起身,推開部屋門走了出去。
出門的時候有多潇灑,站在空地上因迷路而左顧右盼就有多狼狽。
雖然她生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但走兩步也迷路也太誇張了吧。她回望來時的路,明明隻是拐了個彎,怎麼就分辨不清方向了。
算了,事已至此,繼續走吧。反正都是要探明本丸情況,迷着路也可以探。
就這樣走着走着,她走到了一處部屋前。
這裡有着明顯的活物生存的痕迹,建築比她暫住的更新也更大,看得出來有人時常清掃,細節處又有更多磨損,連部屋門前的草叢也比别處稀疏。
因為之前在部屋門前長廊上看見的紅色痕迹,輝月不由自主地往此處的長廊看去,門口的木闆處有一個小動物的腳印,印子上沾着泥土。
帶着小動物的刀劍付喪神,輝月的腦子裡一下來蹦出來好幾個刃選。
部屋的門緊閉着,很合理,畢竟是有着不要随便出門、不要随意走動的規則的本丸,選擇緊閉部屋門是很好的防範措施。
但此刻,這扇門阻止了輝月進一步查看。
要過去看看嗎?
這其實很危險。她已經違反了“不能單獨行動”這一條,雖然暫時還什麼也沒發生,但或許是懲罰的到來有延遲,再違反一條規則,誰也說不準會怎麼樣。
但這座本丸太神秘了,越是被規則束縛着,她越是想要知道,規則的背後隐藏着什麼。
要過去看看嗎?
來的路上一路冷清,什麼活物也沒看見,空空如也,就好像這是一個被掏空的深洞。
然而面前的部屋不一樣,直覺告訴她,裡面有很危險也很關鍵的東西,似乎是一把直通boss關的鑰匙,拿到就能直接解開這座本丸的謎題。
在這樣的誘惑面前,理智阻止了她,直通boss關确實很快,但現在剛開始新手教程的她死得也會很快。
她正準備轉身離開,到下一個地方去,就被一手從背後伸出的手捂住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