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摘下耳釘的那一刻,整個世界像被最純淨的雨水沖刷過一般清淨,輝月不由得喟歎一聲,享受了片刻真正意義上的個人時間後,又将耳釘帶回原處。
“輝月大人!就算要放飛自我去做什麼,也别把時政專供特殊調查行動版聯絡儀外加生命檢測器摘下啊!”
看的出失去監測的這段時間A56真的很慌張了,把“耳釘”那麼長的專業用語都一溜串說了出來。
“嗯嗯嗯,不用擔心我,我相信你,有你們專業團隊在背後輔助,不會有問題的。”
“好,好。”
輝月哄小孩一樣地說,A56還真被感動得說不出話了。
人果然是折中的啊,不管在哪個時空。這麼一個大動作下來,A56就不再糾結于什麼靈活不靈活的行事。
當然,相比說出的内容,輝月實際上考慮的更多。
這個審神者是會僞裝的,在本丸成立初期甚至成功和短刀們打成一片。有過幸福而滿足的過往,稽查部到來後刀劍們會願意指控主人嗎?
且如A56所言,走正規的官方流程不知道要耗去多少時間。這座本丸裡有些刀劍心理已經不太正常了,在等稽查部的時間裡,又會發生多少變化呢?
受過傷害的刀劍們啊,輝月又想起寂靜深夜那響起在緊閉門外的拔刀聲。就算失格審神者被抓,也難以擺脫過往夢魇,難以再去信任新的同伴、新的主人。
輝月還是想盡可能地幫一下他們,有些事情從内解決會比從外打破有更溫和而易于接受的結局。
對于她這個從天而降的“弟弟”今劍似乎并不放心,輝月回到部屋後不久,他便又回來了。
一路上惴惴不安想着她的小天狗在進屋看見她後明顯松了一口氣,上來先讨了擁抱,才悠然地緊靠着她身邊坐下。
“今劍兄長這是怕我一個人跑掉嗎,沒有哦,我可是很聽兄長的話的。”假裝聽不見耳釘處傳來一聲疑惑的“嗯?”,輝月摸了摸今劍的銀發。
長發在他的後腦處盤成團子,跟他人一樣小小的很可愛。輝月沒忍住摸了又摸,後又張開手将團子包在手裡捏了捏。
這個事情她很早以前就像幹了,沒想到有一天能成真,而且手感比想象中的更好啊,幸福的小泡泡從她心底往上湧。
今劍扭了扭頭,沒把輝月的手甩開,所幸不動了任由他的“幼弟”偶爾胡鬧一下,“因為愛染說,我們難得見面,就讓我回來陪你了。我們給三日月準備了口糧哦,不過本丸裡剩下的食材不多了,做得比較粗糙,但就算這樣也要吃掉。如果浪費糧食,陸奧守會愁得尾巴掉毛的。”
說得好像三日月是什麼挑食的大少爺似的,輝月覺得今劍的囑托十分可愛,但轉念一想,她還真沒親眼見過活的三日月,他應該不會挑食吧,應該?
“兄長和愛染的心意我當然會好好享用的。等下次見到愛染,我會感謝他的,真是貼心的好孩子。”輝月對好好的團子頭被自己弄亂稍感良心不安,哂笑一下,擡手将上面翹起來的碎發壓下,又将垂下的發尾理順,“還有,陸奧守的尾巴隻是裝飾,不會掉毛的。”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同意讓我随便摸。對了,陸奧守和左文字兩兄弟去照看田地了,晚上應該會去他們部屋,本來我今晚要和粟田口的藤四郎們一起出陣,愛染替了我。所以今天一天直到明天,我們都可以一起玩耍了。”
今劍看起來非常高興,直接從她身邊蹦了起來,腳上高高的木屐仿佛不存在一樣,繞着她轉了一圈又一圈。
他右手長長的衣袖随着動作在空中劃過,帶來的細風都滿是快活的氣息,輝月也被他影響,臉上染上笑。
然而心底同時升騰起的一陣涼意讓她難以忽視,無法沉浸在快樂的氣氛中。為與同刀派兄弟相見、為能盡情享受兄弟時光而高興着的小天狗啊,你知道我并不是三日月宗近嗎?
她當然因為能看見今劍的笑顔而高興,但她的心似乎與他的快樂隔着什麼,要讓她與今劍一起品嘗快樂的甜味,心虛便會将她打敗。
感覺到了輝月在這個瞬間的不自然,今劍突然從背後抱住了她,将她的感受與情緒全部打斷。
他小小的身體從身後努力将她整個抱緊,櫻桃一樣甜的聲音在她臉龐邊響起,“不要擔心,就算這個三日月不太一樣,也沒有關系的。”
這句話語氣柔和帶着身為長兄的包容,輝月卻在聽到的一瞬不可抑制地僵住了身體。
他是看出了嗎?看出她的身份有問題?
今劍說,“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在我這裡都是一樣的。”
诶?原來被看出來的是這個點。
輝月被白白吓了一跳,一口氣卡在中間提不上去松不下來,聞言隻好無奈一笑,“原來你們看得出來啊。”
今劍隻把那無奈之聲當做被他看穿的證明,攀着輝月的肩膀搖晃着,頗為自豪地說,“那當然啦,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不要小瞧我們短刀的偵查哦。更何況我對三日月多了解。”
“從來沒有人說啊。”
“因為不重要嘛。已經不重要了。既然在這裡見到了,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保護你的。”
因為經曆過很多,所以對她的變化不在意了麼,想到此處她一時百感交集。
明明知道今劍是在對她的殼子【輝月】說,但她還是感到心如同泡進了溫泉裡,柔軟而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