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沒說話，隻是低頭撥弄着碗裡的米飯。

她從小親眼見證了父親的暴躁、冷漠、賭博成性，也見過媽媽咬着牙賺錢養家，淩晨五點出門打工……她怕，怕自己的眼睛也會瞎，怕喜歡的人像個泡影，一伸手就碎。

娛樂圈更是把她的防備變成了一層鋼鐵外殼。她見慣了光鮮皮囊下的肮髒交易，見多了甜言蜜語後的利刃反轉。

她一度以為，程曜也是那種浪蕩不羁、心懷鬼胎的男人，但他不是。

他自戀，傻缺，但又那麼一點真摯可愛，确實讓她心動了。

可她有太多的顧慮，太多的恐懼，所以一次次對他眼中的愛意視而不見。

但在經曆過那場火災以後，她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程曜，再也聽不到他喋喋不休的聲音，或許她也喜歡上了他。

“男人花期就那幾年。”夏藍笑得意味深長，“栀栀你辣手摧花也得趁早。”

夏栀噗嗤一笑：“您這是什麼養花理論？”

“廚房炖了魚湯，你帶醫院去給他。”夏藍自顧自起身，“來自未來丈母娘的愛。”

夏栀：“媽你真的能不能收斂點！”

她耳尖都紅了，嘴上嘟囔着“什麼未來丈母娘”，腳下卻沒遲疑地往廚房走了。

＊

醫院後花園的涼亭在午後陽光下分外安靜。風吹得湖面漾起層層漣漪，幾尾肥美的錦鯉懶洋洋地遊在水中，像在等待人投喂。

“你小心點别翻車了。”夏栀站在程曜身後，輕輕推着他的輪椅，語氣看似嫌棄，雙手卻緊緊握住輪椅把手。

程曜戴着墨鏡，懶洋洋靠在椅背上：“我這可是高科技輪椅，帶刹車的，翻不了。”

“你信不信我一腳把刹車踢了？”

“……”程曜秒慫：“我信，女俠饒命。”

夏栀從口袋裡掏出一小袋餌料，倒了一點在掌心，蹲下來喂魚。

錦鯉們争先恐後地撲過來，水面炸開一團亮色。

“……喂”她忽然開口，聲音有點輕，“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啊？”程曜懵了，“哪句話？”

夏栀低頭，嘴角别别扭扭地一撇：“讓、讓我當你女朋友那句。”

【我之前還拒絕過他，現在又主動提，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程曜像是腦子短路了，足足愣了三秒，摘掉了墨鏡去看她。

緊接着，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帶倒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可他全然不顧。他的眼睛瞪得滾圓，眼中閃爍着難以置信的光芒，“你……你……”

看他那副傻不愣登的樣，夏栀捂嘴笑了，惡聲惡氣地威脅，“不答應也可以，我現在就把你推下湖去喂魚。”

【哼，你敢不答應？】

“答應答應！”程曜反應過來，連忙舉手投降，“别喂我給魚吃，魚也嫌我瘦。”

夏栀哼了一聲：“知道你瘦你還不吃飯？整天就靠奶茶續命。”

“以後你喂我。”程曜送上秋波。

“你是狗啊？還要人喂？”

【傻狗一樣。】

“是啊，”他笑得一臉賤兮兮，“你不是說我是傻乎乎的笨狗嗎？”

“……”

“汪汪。”

“惡心死了！”

“哎喲——别捶我——”

這對活寶互怼得正歡，涼亭外忽然傳來一個正義凜然的聲音：“你這女孩子怎麼這麼不講理！人家腿都傷了，你還推他下水威脅他？小夥子你别怕，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夏栀：？？？

程曜：？？？

一位遛彎的大媽站在不遠處，叉着腰指着夏栀鼻子，一副“正義使者”的架勢。

夏栀直接社死現場：“不是不是……我們……我是他女朋友……”

【沒事的，沒事的，這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就你這樣還配談戀愛？”大媽瞪她一眼，心疼地拍拍程曜肩，“小夥子你要自立自強，别被美色迷了眼。”

程曜：“……她真的是我女朋友。”

大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夏栀，勉強點頭：“那祝你們幸福。”

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大媽走後，夏栀捂着臉在輪椅後面蹲成了一團。

程曜見了，笑得更肆意了：“主人，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