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坐在窗邊，長發散在身後，白得過分的脖頸隐約浮着一絲蒸汽，笑着遞菜單：“吃菌子火鍋吧？我媽總念叨這個好吃。”

程曜靠在椅背，耳釘在燈下一閃一閃，懶洋洋地翻着菜單，擡眼時嘴角一挑：“你确定？不怕咱倆被一鍋端了？”

夏栀撇嘴：“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一起躺闆闆。”說完自己也憋不住笑。

“咱倆應該沒這麼倒黴？”

【不過也說不定，因為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好倒黴。】

“為了破除封建迷信，這頓飯必須吃！”程曜霸氣拍闆。

服務員放下一個粉色計時器，笑容職業：“菌子需要煮夠十五分鐘哦，計時器響了才能吃，提前吃會中毒。”

“中毒？”程曜挑眉，“那我得提前發朋友圈告别一下，‘曾經有一鍋火鍋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它’。”

夏栀忍着笑低頭喝水，心裡默念：【這人再不閉嘴，我真的要把他煮了。】

就在兩個人翹首以盼的時候，一個穿着奧特曼小背心的小孩在店裡“嗷”地一聲沖過來，撞翻了他們桌上的計時器。

程曜立馬把計時器撿起來，發現數字還在跳，應該沒問題。

“叮——”

“它響了？是不是太快了點？”夏栀一愣。

程曜已經等不及夾起一片見手青，一口下去，眼睛亮了，“……卧槽，這味兒絕了，你快吃！”

夏栀被勾得饞蟲上頭，顧不上質疑，也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卧槽，真好吃……”

三分鐘後。

屋頂忽然下了絢麗的彩虹雨，一地斑斓，好像霍格沃茲來了場熱帶風暴。

“喂……”夏栀眨了眨眼，“你是不是看到地上……長蘑菇了？”

“它們還……長臉了。”程曜已經靠在椅背上，神情恍惚。

隻見幾個頭頂圓頂帽的小蘑菇人“噔噔噔”蹦跶過來，舉着手喊：“來呀，跳舞呀！”還圍着兩人轉圈圈。

“我們要吃飯，沒空跳舞。”夏栀一本正經地拒絕蘑菇人邀請，語氣宛如拒絕一位熱情推銷員。

程曜擔心衣服淋濕了，舉手示意服務員：“你們店傘借一下，雨越下越大了。”

服務員望了望窗外，又看了看他們，瞳孔地震，立刻沖去喊人：“他們菌子中毒了！快叫120！”

＊

救護車的燈光白得像審判之光。

程曜躺在擔架上，嘴唇發白，虛弱抓住夏栀的手：“夏栀……我好像快不行了。”

“嗯？”夏栀一臉茫然，身邊的蘑菇人正在齊聲唱生日歌，她完全聽不清他說什麼。

程曜淚眼婆娑：“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我們還沒有結婚……我不想死……”

蘑菇人齊聲：“HAPPY BIRTHDAY TO YOU——！”

兩人被擡下車，醫護正要分開擔架，程曜忽然死死抓住夏栀的手：“不要分開我跟她！她是我最後的遺願！”

護士哭笑不得：“哥你隻是吃了沒煮熟的菌子……還沒到要說遺願的程度。”

程曜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求求你們不要把我們分開！我不能離開她……”

怎麼突然演起瓊瑤劇了？

第二天清晨。

陽光穿透醫院白簾，灑在安靜的病房裡。

程曜醒來，瞬間坐起：“醫生！她怎麼樣了？！”

醫生緩緩拉開簾子，面無表情地回答：“……她挺好，就是剛才笑得太厲害差點岔氣。”

夏栀正捧着手機樂不可支，護士站在床邊一臉八卦：“昨天你男朋友哭着說你是他遺願的時候，後面那幾個醫生全忍不住錄像了！我給你發個全高清無水印版。”

夏栀笑出小梨渦：“哈哈哈……笑死我了，他怎麼又蠢又萌……”

等人都走光了，夏栀還是咯咯笑個不停。

程曜臉黑成鍋底，提出嚴正抗議：“删掉，快删掉！”

“不删。”夏栀還捂着胸口，傾情演繹，“不要……不要把我們分開……我不能離開她……”

程曜羞恥得頭皮發麻，腳趾摳地。

“夏栀……”程曜一邊喊她名字，一邊直接撲上去搶手機。

兩人在床上扭打，程曜将她壓在身下，忽然“哐”地一聲，病房門推開。

主治醫生帶着一群醫學生探查走進來。

一秒靜默。

男人壓在女人身上，手機舉在半空，頭發亂翹，耳釘歪了，女人臉頰泛紅，呼吸微亂，床頭的輸液瓶被撞得晃來晃去。

醫生鎮定自若地把房門關上，退了回去：“……咱們這是正經醫院吧？”

一旁的實習醫生小聲回答：“沒錯的，不過他們好像不是什麼正經病人。”

夏栀和程曜對視一眼，整整三秒鐘，誰也沒敢動。

然後……兩人一起搶奪被子，想要把臉蒙住。

“……你别看我。”

“你先松手啊。”

“狗男人，之前還說我是你的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