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了點頭，強撐着嘴角的笑意，努力忽略心底那根細微卻錐心的刺。

陽光繼續灑在洱海上，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像未來無限伸展，卻看不清盡頭。

＊

傍晚的雲想山，晚霞如碎金灑落天邊，山風穿過蒼翠松林，帶着草木的清香。

懸崖禮堂矗立在山脊之巅，純白的柱子在夕陽下泛着柔光，像一座夢境裡遺落的教堂。

夏栀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被風輕輕拂亂，她單手扶着裙擺，另一隻手舉着手機，從各種角度幫眼前一對銀發老夫妻拍照。

程曜則站在一旁給出指導意見：“叔叔你的頭要擡起來，阿姨您把玫瑰花往上舉一點，你們靠的近一點，對……彼此深情對視。”

【看他那副樣子，簡直恨不得親自上陣。】

她心裡吐槽，眼角卻彎起了溫柔的笑意。

夏栀的笑，總是帶着一點梨渦和一點月光，柔軟又明亮。

程曜站在一旁，着魔般望着她。

他忍不住在心裡暢想，或許将來有一天他們也會變成那一對滿頭白發的老夫妻吧。

拍完照以後老夫妻翻看着照片，感到十分滿意，連聲對夏栀和程曜道謝。

“不用客氣，兩位也很上鏡，年輕的時候肯定是俊男靓女。”

夏栀的話把兩人逗得笑呵呵。

程曜突然開口，聲音帶着點感慨的調侃：“叔叔阿姨，您倆這是……結婚幾十年了吧？這感情也太好了。”

那位銀發老爺爺和老奶奶對視一眼，相視一笑，奶奶臉上泛着歲月的溫柔光澤：“我們啊，是結婚第三年。”

夏栀拿着手機的手一頓，吃瓜的熱情瞬間被點燃了：“啊？第三年？黃昏戀嗎？”

“是也不是。”老奶奶眼角的紋路舒展開，像是打開一頁溫柔的舊信，“我們大學就認識，是彼此的初戀。不過那時候年輕，愛鬧脾氣，一點小事就能吵得天翻地覆。後來分開了，我嫁了人，有了孩子，他就一個人去了很多地方。”

“她後來喪偶，我們再遇見是在一個老朋友的葬禮上。”老爺爺接過話頭，語氣輕慢卻真摯，“一見面，還是覺得彼此最好，命運繞了一圈，我們還是走回來了。”

程曜聽着，眸光沉靜了幾分。他望向夏栀，卻發現她悄悄别過臉，正在擦眼淚。

【嗚嗚……好感人……感覺他們的故事能拍一部120集的電視劇……】

“祝你們幸福。”夏栀送出祝福。

“這朵玫瑰送你。”老奶奶從捧花裡抽出一支鮮豔的紅玫瑰，遞到夏栀手中，輕輕說，“也祝你們幸福。”

“我一定會的。”夏栀微笑應下，那一刻，她眼睛裡好像藏進了整片霞光。

兩人站在山頂觀景台，晚風拂動她的裙角，遠處洱海波光粼粼，一隻白鹭從湖面掠過。

程曜倚在欄杆邊，低頭看她，一字一句認真開口：“夏栀，對不起。”

夏栀愣了下：“怎麼突然來這一套？”

【大哥，你要幹嘛？這麼客氣，搞得我有點不習慣。】

他低笑，眼神卻認真得叫人心口發緊：“我太自私了。一直想着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卻忘了問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我以為你會喜歡婚禮、戒指、承諾。可現在我知道，不管你想不想結婚，我都想陪你。哪怕你隻想談戀愛，我也想和你談一輩子熱戀。”

夏栀愣住，心裡突然浮出一個畫面——他們年老時，滿頭白發，還在吵吵鬧鬧，卻誰也沒離開誰。

【好像也不錯。】

她嘴角一揚，故作嫌棄：“你想得美。我才不要一把年紀，排骨都啃不動，還聽你在那兒講土味情話。”

程曜笑得厚顔無恥：“那我提前講一條，省得你以後老了聽不清。”

他忽然伸手，将她輕輕攬進懷裡，耳邊是風，也是他低低的嗓音：“夏栀，你别想甩了我。你天生就是我的命定女主。”

夏栀笑出了聲，輕輕靠着他的肩膀：“知道了，男主。”

晚霞逐漸西沉，回程的山路蜿蜒曲折，兩人開着敞篷車，晚風吹得她發絲飄揚。

程曜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搭在她手上。

“喂，”他忽然出聲，像是不經意的語氣，“假如，我是說假如，有一天，我們要結婚，就在這山上，好不好？”

夏栀側頭看他，眼中泛着光：“等到那一天再說吧。”

她蓦然綻開的笑容看得程曜心頭一暖。

風把聲音帶走，她扭頭看日落、看晚霞，就是不看他，心髒跳動的頻率仿佛都慢了下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