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林澄昕和洛琛。
——但宴灼不可能這樣回答,智能體也壓根兒不知道這件事。
洛眠話音剛落,宴灼的智腦就想轉過身看向他,然而想起那道不許看的指令,隻好繼續保持着背對的姿勢。
發出疑惑:“主人在說什麼?我沒有住過院啊。而且去年……我、我還沒出生呢。”
洛眠靠在盥洗台,看着仿生人的背影沉思片刻,慢慢脫下浴衣,開始往赤|裸的身上塗抹潤膚乳。
見對方似乎動了一下,他嗓音輕柔,帶着一絲漫不經心地命令道:“不許轉身。”
“……我知道的,主人,您放心吧,我不會轉身的。”
宴灼仍直愣愣地戳在那兒:“不過,您剛才說的去年住院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我看這裡的醫生護士都認識您,是不是主人……您去年住過這家醫院?”
自己真能把“主人”那兩個字喊得這麼順口嗎?
“……”洛眠回顧着對方的話,略作停頓,“嗯。”
“啊?”宴灼語氣中流露出幾絲擔憂,“您去年來住院,是因為心髒不舒服嗎?”
洛眠伸出一條腿,光着腳踩在一旁的皮凳上,邊往小腿上塗抹潤膚乳,邊沉聲問:“你還記得萊昂教授麼?”
“萊昂教授?”宴灼離他并不遠,餘光隐約捕捉到一絲朦胧的白光,卻并沒敢轉過頭,“我不認識的,主人……”
頓了頓,他忽然有些失落:“這些都是我出生之前的事吧,您從沒給我講過以前的事,今天怎麼一下子問我這麼多問題……”
洛眠塗完雙腿後便站起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這是在怪我?”
“沒有沒有!”
宴灼連忙搖頭:“我的意思是,我對您的過去好像一無所知,感覺自己好不稱職……主人,如果可以的話,您願意和我分享您過去的故事嗎?包括您小時候的事,我真的很想更加了解您。”
“……”自己真能用這麼可憐的語氣說出這種近乎于卑微的話嗎?
洛眠想象着那仿生人就是自己,試圖代入對方的身份,結果渾身不由得泛出一層雞皮疙瘩……
他肯定開不了這口。
但是以智能體那乖巧聽話的性格來看,說這話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他還是決定暫時保留心中的疑念,不看到确切的證據,不下任何定論。
洛眠穿上嶄新的病号服,把自己打理幹淨後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渾身散發着淡雅的玫瑰花香,讓他的思路也變得清晰起來。
剛剛在病床醒來時的緊張和窘迫感也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沉默半晌,洛眠走到宴灼身側站定腳步,擡眸看向那雙冰藍色的機械眼球。
唇邊揚起個很清淺的弧度:“好啊,你想了解我哪方面?說來聽聽。”
“……”宴灼猝不及防對上本體的雙眼,意識團蓦然一僵。
智腦卻像小狗見到主人一般,眼神一亮,露出個尤為開心的笑容,就差沖洛眠搖尾巴了:“主人的一切我都想了解!”
洛眠棕眸微沉,仔細觀察着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範圍縮小點。”
“那……”宴灼垂下腦袋,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臉頰逐漸泛出一抹羞|赧的紅:“可以問問您……那方面的事麼?”
“…………”這話一出,宴灼意識團一怔。
正想切換自主意識轉開這一敏感的話題,就見洛眠嘴角輕輕扯了下,聲音微冷:“哪方面的事,别吞吞吐吐的,想問就問。”
智腦操控着宴灼,撩起眼皮看了洛眠一眼,又頗為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那個……您以前,談過戀愛嗎?”
“…………”
宴灼完全沒想到智腦竟然會問出這種離譜兒的問題來。
甚至也沒想到,在這個問題脫口而出後,他的機械眼球便目光不移地注視着本體那兩片淡紅的唇瓣。
……不對勁。
真的很不對勁,這個智能體。
“……”宴灼極力壓抑住意識團深處的思緒,才沒讓那天那個滾燙的吻再度浮現出來。
那一吻如同破了某種不可言說的禁|忌,伴随着莫名的緊張、刺激與罪惡感。
對自己那樣做是有病、是變态,對創造者那樣做是冒犯、是不|倫,而他兩者同時都占……每逢回想,他機械身軀裡的電流都會瘋狂流竄。
況且這三天裡,洛眠還一直在……
宴灼每次幫他清洗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具體夢見了什麼。
想來自己曾經各種壓抑,屈指可數的幾次,也都與“鏡子人”的夢有關……這次難道是因為那個吻嗎?
“……”宴灼感到整個意識團又掀起一陣燥|熱。
他以前不喜歡照鏡子。
——而現在,他不想讓洛眠照鏡子。
對面,洛眠壓根兒沒料到宴灼一上來就問自己那方面的問題,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
換作他自己,是不可能輕而易舉地說出“戀愛”這種肉麻的詞的,也不可能問出這麼尴尬的問題。
“無聊。”洛眠臉色一沉,嫌棄地瞪了他一眼,不顧他再說些什麼,轉身走到門邊打開了門鎖。
“哎呀,你可終于出來了!”
許維霖見洛眠安然無恙地走出衛生間,滿面焦急煙消雲散:“怎麼剛醒就去洗澡了啊?也不先叫醫生過來看看……”
“洛先生,您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一行醫護圍在洛眠身邊,一邊關切地詢問他的身體狀況,一邊護着他坐回到病床。
“沒事,我自己來吧。”旁邊一台機器人護士想幫他蓋上被子,被洛眠不失禮數地拒絕了,“我沒什麼不舒服,和平時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