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外傷,用不上治療術。
一反常态地看上一個囚犯,除非,這囚犯能治療“内傷”。
他們的眼神鄭重起來,也看向聞歧。
如果說聞歧有他們想的那種能力,這個犯人,他們也想搶到手!
海心監獄是絕對的弱肉強食,同級之間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要是讓其他人知道聞歧的異能,他會被獄警瘋搶。
未免夜長夢多,惹人生疑,冷臉獄警解開聞歧的手铐,“去我那。”
他對另幾個獄警打了招呼,看也不看盧開德,領着聞歧從側門離開。
盧開德的臉拉了下來,陰沉的眼裡烏雲密布。
到嘴的鴨子飛了,聞歧搞了他的人,還能全身而退。
這小子到底是誰,莫非能讓海心監獄變天不成?!
就算有獄警護着又怎麼樣?他一定會弄死聞歧,讓聞歧為瞿達賠命!
老囚犯們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對聞歧有企圖的暫時歇了心思。
聞歧成為獄警的玩物,等于有了獄警的庇護。
獄警在監獄裡橫着走,哪怕是級别最低的一星獄警,也能随随便便搞死橙衣囚犯。
聞歧一個新來的玩物,竟能做到這種驚人地步,打破海心多年的禁忌。
不,不是玩物。
有獄警的垂青,他已脫離玩物行列,普通囚犯根本比不上,橙衣囚犯都要賣幾分面子。
這是抱上了金大腿,從此一飛沖天!
聞歧跟着獄警七拐八拐,經過長而空曠的走廊,接連上了三架老式電梯。
電梯沒有顯示屏,獄警刷手環打開,電梯啟動時的超重感意味着電梯在上升。
出了電梯,視野陡然開闊。
不再是充滿黴味的水泥房,而是一個敞開的廣場,鋼鐵穹頂籠罩着上方,一眼看不到頭。
身在廣闊的空間中,人類顯得尤其渺小,整座監獄像是鋼鐵構成的超大怪獸,他們在怪獸嘴裡。
不多時,眼前出現一棟外立面鋪了粉色瓷磚的樓,總共八層。
步入樓中,一道溫和的電子音道:“晚上好,歡迎回來。”
聞歧心裡一動,面上不顯半分。
獄警宿舍的裝修不算新,但幹淨整潔,比他入獄前的居住環境還好。
獄警帶他上了三樓,穿過走廊,站在一扇漆紅的木門前。
門口貼着一張姓名牌,上面寫着:359号鄧頌。
下方還有兩個牌盒,是空的。
鄧頌識别虹膜,門鎖打開。
客廳不算寬敞,擺了一張實木辦公桌,角落堆着一摞藍色文件盒。
聞歧一路走,腦子裡一邊補齊樓層平面圖。通過各房間的間距,他判斷這是三室一廳,每間卧室都不大。
鄧頌是對犯人開槍的“槍決者”,又一人獨占三人間,地位應該不低。
客廳的白牆上挂着一個老式電子鐘,上面的紅字記錄着時間18:12。
鄧頌摘下白手套,取下腰帶,脫下黑色制服。
他坐在書桌旁的辦公椅上,從下往上注視聞歧。
聞歧來到新地方,沒有一點局促,找凳子坐下,給自己打了杯水,順便給鄧頌倒了一杯。
鄧頌神态很冷,“剛剛是你的異能?”
聞歧點頭。
鄧頌:“能治療什麼?”
聞歧滴水不漏地說:“對外傷沒什麼幫助,好像能讓異能者舒服點兒。”
鄧頌命令:“再給我治療一遍。”
聞歧放下一次性水杯,“順便給你揉揉太陽穴吧?一會兒釋放異能時,我的手指會發熱,你會更舒服。”
鄧頌的目光銳利如鷹隼。
聞歧對他一笑。
鄧頌懷疑地看了他許久,默許了。
聞歧搓了搓手指,輕輕按揉鄧頌的太陽穴。
頓時,鄧頌冷着的臉舒緩,下颌的咬肌都松快了。
他不自覺閉上眼睛,眉頭惬意地放松,呼吸平緩,随時要陷入嬰兒般的好眠。
半分鐘後,聞歧停了下來。
鄧頌過了幾秒才睜開困頓的眼睛:“繼續。”
聞歧:“異能枯竭了。”
鄧頌:“……廢物!”
他蹙着眉頭,沒有多說,站了起來。
聞歧跟着起身。
一股蠻橫的大力毫無預兆地迎頭襲來,他被“嘭”地掼到牆壁上,後背一痛。
一道陰影籠罩下來,鄧頌掐住他的脖子。
就算沒有持槍,鄧頌的殺意依舊尖銳。
“你把我當槍使,以為還能全身而退嗎?”
聞歧呼吸不暢,臉和脖子漲紅,連話都說不出。
鄧頌聲音如冰,手臂像鐵,掐聞歧的手掌陡然變成冰冷的金屬。
指甲不斷伸長,成了尖銳的金屬刺,聞歧的脖頸登時流血。
鄧頌嫌惡道:“再讓我發現你拿我擋刀,你會比瞿達更慘。”
他一點點逼近,壓迫感如無法逾越的高山巨浪。
“老實點,以後随叫随到。我能把你撈出來,也能讓你永不翻身。”
見聞歧快要窒息,鄧頌松了手。
聞歧捂住脖子不停咳嗽,血沿着指縫染紅了手背。
鄧頌的黑眼珠像漆黑濃霧,骨子裡藏着咄咄逼人的傲慢:“不許弄髒地闆。”
聞歧抽了張紙壓住傷口,紙很快被染紅。
他說話的聲音都嘶啞了,“我能進去洗洗嗎?”
鄧頌用下巴指了指洗手間的位置,扔來一瓶止血噴霧,“一分鐘,弄完就滾。”
聞歧對着鏡子取下項圈,脖頸側面出現了幾個血洞,還有明顯的紅色掐痕。
看着恐怖,其實傷并不深,時間再長點,不用藥都會止血。
他動作麻利地噴上藥劑。
給自己處理傷口時,聞歧沒發出一點聲音,連眉頭都沒皺。臉上看不到半點痛苦,松弛感從頭到尾沒減過。
差不多弄好,他把染血的紙巾攥在手心,手搭在門把手。
衛生間開着一條縫隙,能清楚聽到客廳的聲音。
鄧頌的聲音忽然響起,恭敬道:“長官。”
沒聽到腳步聲,沒人進來,鄧頌在視頻通訊。
“您請講。”
“和我們監獄有什麼關系,他在我們這隻關了半年。”
“1号實驗體如何,再強又怎麼樣,人都死了。再說了,路家家主被1号實驗體殺是自己不行,實驗體之前在海心監獄,我們照樣弄他。”
聞歧動作一頓,放輕腳步回到客廳。
鄧頌丢給他一個金屬球。
聞歧看他幾眼,退到走廊,一路下樓。
開門的瞬間,電子音說:“再見,祝您工作愉快。”
聞歧回道:“再見。”
這聲“祝您工作愉快”顯然不是對犯人說的。
換言之,他的犯人身份沒被識别出來。
監獄的智能化程度很低。
獄警們還在用早就不流行的手環,還在用被淘汰的電子球都是證明。
聞歧逐漸走遠。
沒有人發覺,他抽紙時,一個小小的回形針被他吸到手心,藏在了指縫裡。
他避開金屬球的攝像頭,将被推平成薄片的回形針貼在金屬球底部,檢測器沒有報警。
他輕輕笑了笑。
金屬異能果然好用。
犯人牢房裡,盧開德将奄奄一息的項圈人扔到一邊,不耐道:“分了牢房沒有?”
手下跪在他面前:“分了,可靠消息,聞歧在112。”
盧開德大怒:“怎麼沒把他弄到我們這邊?”
手下:“我也想,他要是在我牢房,我今夜就把他弄死。全怪鄧頌,我們向他示好那麼多次,他看都不看我們一眼。不但搶了‘毒蛇’老大看上的玩物,還把聞歧推到别的勢力!”
另一位裝義眼的手下狗腿道:“老大,112不是新囚犯牢房,今年這間牢房已經瘋了好幾個。112的那群垃圾向來痛恨獄警,會把聞歧往死裡磋磨,明早他肯定會被吓到瘋,鄧頌一旦嫌棄他,他就完了。”
盧開德陰狠點頭:“明天早上,我也給他送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