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君儀差不多一晚上都沒睡,上半夜在跟窗戶外的怪手僵持,下半夜走廊上又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莫名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跟剪刀的咔嚓聲。
值得慶幸的是,門外的腳步聲既沒有停留,也沒有試圖闖入房間,這讓南君儀緊繃多時的神經得以稍作喘息,畢竟他已經沒有第二個櫃子可以拿來擋住大門了。
就這樣警戒至快天亮的時候,南君儀終于支持不住,縮在床上眯上一會兒,然而眼睛才合上沒多久,刺耳的鈴聲再度打破了寂靜。
"叮鈴——鈴——"
與鈴聲一同到來的,是電力。壁燈“啪”一聲亮起,綻放出柔和的白光,讓這座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再度明亮起來。
可這對适應了一整個晚上黑暗的眼睛來講無疑是一個暴擊。
這下南君儀連起身的精力都沒有了,他眯起眼睛,強忍着門外尖銳的噪音,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腦袋像是被人來了一記悶棍,耳鳴跟眼前的重影伴随着被驚醒後的劇烈心跳讓他有點想死。
南君儀強忍着頭痛和眩暈感慢慢起身,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向洗漱架。簡單洗了把臉之後,大腦總算清醒一些,他這才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腳。
果不其然,腳背上都已經被血浸透了。
情況更為慘烈的則是衣櫃。
昨夜有大量的鮮血混合着一部分的雨水順着衣櫃與窗戶的縫隙湧了進來,規模簡直像一條小型的血色瀑布,将牆壁的下半部分染成了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而在衣櫃除了鮮血,櫃面上還印滿了大小不一、深淺不同的血手印,有幾個血手印幾乎要嵌到木闆裡面去了。
南君儀相信以這樣的力道,擰開他的頭蓋骨應該不是難事。
外面的鈴聲已經停止了,走廊上密集的腳步聲變得清晰起來,南君儀不想錯過早飯,就打開門跟了出去。
在走廊上還沒發現,等到要到餐桌前落座時,南君儀才發現三号桌空了不少人——右手邊的303姑娘不見了,昨天吃飯最慢的316也沒了蹤影,還有好幾個報不上數字的人。
不,不止三号桌。放眼望去,四張桌子上都少了不少人。
早飯是一碗牛奶米粥跟一塊面包,配得仍然是小杯紅酒,覆面系醫生帶領着衆人重複完一模一樣的飯前禱告流程後,就放衆人自由吃飯了。
沒有任何人對減員這件事産生懷疑,也沒有任何解釋,就好像那些失蹤者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病人們也就算了,作為管理的醫生跟護士居然也是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要麼是醫生他們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要麼減員跟他們本身就有關系。
南君儀心不在焉地吃完飯,跟着人群站起來,這次人群并沒有依次回到自己的病房裡,而是被帶着往樓下走去。
幾名護士忽然分發起了工具,這些工具各不相同,有鐵鍬、抹布、籃子、掃把、柴刀等等。
分發工具似乎并沒有什麼規律,全看護士們的心情,包括組隊也是一樣的毫無邏輯。
唯一明确的是這次是由四個人分為一個小隊,而南君儀注意到一樓減員得最為厲害,幾乎沒了一半的人。
不多時,護士就喊到了南君儀:“136,224,302,408。”
136是個異常消瘦的青年男子,眼窩深陷,看起來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224則是——林雪?
林雪顯然也認出了南君儀,她沒表露欣喜,隻是跟南君儀對視了一眼,兩人很快錯開視線,沉默地站到護士指定的位置上,等待着最後一人的到來。
“408!408!408!”尖利的報數聲在重複了三次之後,護士終于按耐不住,親自沖入人群,将“408”拉了出來。
邱晨茫然地被拽到衆人面前,他先是看看護士,再低頭看看自己的病号服,這才恍然大悟,一拍腦門道:“啊!原來我就是408啊,我還說是誰死活不出來呢。對不起對不起!畢竟剛領到的号,我一時間沒記起來。”
南君儀:“……”
林雪:“……”
護士們的表情看起來也有點繃不住。
看到南君儀和林雪後,邱晨的眼睛驟然一亮,不過這次他識相得壓下了興奮之情,隻是調皮地沖他們眨了眨眼,什麼話都沒說,乖乖地站到護士面前。
136領到了一個編織細密的藤條籃子,裡面沾着一些相當可疑的污漬;林雪則領到了抹布、拖把跟臉盆;南君儀拿到的是把應該一直在使用的鐵鍬;而邱晨被遞了根不太幹淨的掃把。
“不勞動者則不得食。”護士看着他們四個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你們今天的任務就是清理107号房間。勞動之後就是自由時間,你們将工具交還到這裡後,就可以自行安排。”
136沒說什麼,聽完之後就立刻轉身往107号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