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南君儀才意識到自己在流淚。
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臉上濕了,可地面上既沒有血,也沒有雨水滲透進來,那唯一的解釋就隻剩下一個。
他下意識擡手觸碰,品嘗了一下,果然是鹹的。
房間裡彌漫着令人窒息的甯靜,可南君儀知道那東西并沒有離開,因為他還能聽到這片甯靜之中偶爾會傳來細微的摩挲蠕動聲。
它把自己跟南君儀鎖在了同一個房間裡。
更準确來講,隻是把南君儀鎖在了這個房間裡,畢竟這對它來講并不算是一個密室,破損的窗戶無異于另一扇通行的大門。
房間裡發出極細微的響聲,南君儀很難分辨那些是什麼。也許是那怪物龐大的身軀在充盈這座房間,撞到了僅剩的家具?又也許,怪物隻是在移動,尋找着這間房間的活物。
這樣下去,被發現也隻是時間問題。
恐懼在此刻侵占了大部分的思維,南君儀的思維已經變得混亂,強烈的負面情緒跟疲憊讓大腦運轉不順。
這樣的寂靜不知道過去了幾分鐘還是一個小時,時間都變得模糊。
南君儀感覺到自己的全身都開始發冷,也許是地闆帶來的寒意,又或許是那怪物帶來的寒意,骨頭跟血液都像凝結出冰渣,動起來仿佛嘎嘎作響,這讓他幾乎有點不敢使喚自己的四肢。
四周腐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南君儀躺在床底下,與外面的世界隔着一層床單與被單,覺得自己像一具被活埋在地下的屍體。
南君儀見過很多恐懼到了極緻的人,突然隻有兩種下場:徹底爆發或者變得麻木。
他哪個都不想選,克制着想要結束這一切的念頭,強迫幹澀的大腦繼續運轉,思考着這段被拉長的時間來:到底是怪物想要戲弄自己?還是自己的确沒有被發現?
強迫身體運轉的結果就是意識開始渙散,南君儀這兩天本來就沒有睡好,眼下精神跟身體都快達到極緻,正在逐步崩潰,就在他幾乎要陷入昏迷的時候——
走廊上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南君儀本來就要閉上的雙眼猛然睜開,心跳如雷。
是巡夜的護士來了。
晚餐後護士的巡夜通知基本上可以斷定剪刀手就是護士,昨晚上明顯起了争執,可是護士一個沒漏,這意味着護士有着絕對的實力。
現在,南君儀隻要思考如何打開那扇被關閉的門,讓怪物與護士正面交鋒就可以了。
于是南君儀開始慢慢往門口挪動着身體,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盡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響。
盡管這對疲憊的身軀帶來巨大的負荷,大腦又迫不及待等着陷入昏迷,可南君儀還是咬緊牙關,竭力控制自己快要不受支配的肢體。
突然,在南君儀的上方傳出摩擦的聲音,整張單人床都開始輕微震顫起來。
莫名的,南君儀感覺到了恐懼。
不是來自于自己内心深處的,而是……來自上面這頭怪物的。
它正恐懼着外面的腳步聲。
還沒等南君儀細想,他聽到了那粗笨而沉重的軀體正在往下滑動,緊接着,在黑暗之中,一股腥氣伴随着風撲面而來,充滿了狹窄的床底空間。
它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