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鐘敏卉彎起嘴角向他笑,眼角泛着粉,看起來内斂羞赧,他眨了眨眼睛,語調清和柔軟,對雙錦的稱呼很親近,“小錦,你真好。”
平常之後楚雪鏡這樣叫他,而且也不是常叫,是氣氛暧昧時才這樣,因此雙錦有些不習慣,但也沒有制止,隻是個名字而已,随便他吧。
将鐘敏卉的衣服放入洗衣機,他想了想還是問了鐘敏卉今天來找自己的目的,“敏卉,你今天來找我有事嗎?”
他從來不主動來家中找他,甚至提都沒有提一下就忽然到訪,雙錦擔心他有什麼要緊的事。
不過鐘敏卉聽了以後的反應很奇怪,他不像是有事,反而像是開心期待又略顯羞赧,用那副十三四歲少年一樣稚嫩的聲音對雙錦說話,“去公園看蓮花池呀。”
手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雙錦垂眸,果然又看到一雙白軟的手纏上了自己的手指,像小孩子一樣捏住他的小指和拇指,他總是喜歡這樣,開心了就偷偷捏住雙錦的手指。
但這個舉動太親密,雙錦不适應和别人這樣接觸,于是立刻抽回了手。
鐘敏卉看了眼自己空了的雙手,已經習慣了雙錦忽然的冷淡,但神情還是有些晦暗,“我想讓你給我拍照。”
提到蓮花池的時候雙錦有一瞬的恍惚,因為楚雪鏡今天上午給自己發的短信也是約他去蓮花池玩。
但後來楚雪鏡又說太熱,取消了這個計劃。
那要不要陪鐘敏卉去呢?
其實楚雪鏡說的對,确實很熱,雙錦有記憶以來很少有這麼炎熱的夏天,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他和鐘敏卉其實沒什麼共同話題。
他纏着雙錦,把雙錦當朋友,從不拒絕他也不讓他生氣,雙錦也就把他當作朋友,但是真的讓他們長時間的單獨相處他還是有些抗拒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于是雙錦立刻就想拒絕他,但也不能拒絕得太直白,隻好說:“過段時間我們再去吧。”
鐘敏卉的臉上有很明顯的失落,眼中的光彩黯淡下來,“為什麼不能今天呢?明天也可以,或者最近你有空都可以,如果久了蓮花就會謝掉的。”
他看起來真的很想約雙錦出去玩,于是雙錦隻能半真半假地告訴他:“因為我最近沒有錢,我需要利用假期時間去找一份工作,等我結束了打工我們再去吧。”
和楚雪鏡約會之後就去找工作,他真的是這麼打算的,這不能算說謊。
而且他嘴上這麼說,實際上是希望拖延時間,到時候鐘敏卉忘記這回事。
但鐘敏卉說:“你不要去打工,我給你。”
*
雙錦當然不肯要他的錢。
而且他也不認為鐘敏卉有很多錢。
但是鐘敏卉堅稱自己有錢,雙錦要多少都可以給他,他表現出來的奇怪自信和執着在那張不太漂亮但是還算可愛的上很違和。
在雙錦拒絕緊緊抓住他的手不肯撒手,力道大到讓雙錦的手腕骨骼都隐隐作痛。
“敏卉你放手,我很疼!”他這樣說,皺着眉用另一隻手去推他,但完全推不動。
鐘敏卉也沒有因為他說疼就放開。
雙錦不知道他原來這麼有力氣,好像不答應的話就永遠無法掙脫。
這本是你情我願的事,就像楚雪鏡給雙錦錢,那筆錢像及時雨一樣出現在雙錦的窗台,雙錦願意接受于是就心懷感激地用了,但如果他非要拒絕,楚雪鏡也不會這樣逼迫他。
對,就是逼迫,雙錦拒絕了好幾次,但結果就是兩人一起摔倒在地闆上。
他從地上爬起來,想逃走,但又被鐘敏卉抱住腿。
他抱着雙錦的一條小腿嗚嗚地哭,淚水湮濕雙錦腳踝的皮膚,像小蟲子一樣爬行。
好像雙錦做了什麼傷害他的事。
這種感覺實在太怪異,如果這是古含林,雙錦會毫不猶豫地踹他一腳,但這是鐘敏卉,鐘敏卉總是看起來很柔弱,一雙眼睛圓而澄澈,像小孩和女孩的眼睛,雙錦下不去腳。
最終他借了鐘敏卉幾百塊錢,并且再三強調一定會還給他。
鐘敏卉不要他還,要他陪自己去蓮花池,雙錦猶豫之後還是咬牙同意了,但時間頂在和楚雪鏡的約會之後,如此才把他送走了。
就這樣有了錢,雙錦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心,好像不是很開心。
他覺得鐘敏卉怪怪的,腦海中有個不太禮貌的想法,他懷疑鐘敏卉精神不是很健康。
怎麼會有人非要送錢給别人,對方不接受就哭得喘不上氣,臉紅腫得發紫像要窒息。
雙錦最後借了他的錢的一個原因是他擔心鐘敏卉哭死了,而且他也有點怕那樣的鐘敏卉。
幾天後他把這件事告訴了楚雪鏡。
那筆錢他沒有用,而是換成現金交給了楚雪鏡。
楚雪鏡接過那筆錢的時候隻是詫異,聽到他說鐘敏卉去家裡找他了後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地淡去,長睫後目光變得幽沉晦暗,“這是他給你的錢?”
雙錦點頭,把當天的事說了一遍,淡色的眉蹙着,對這件事感到麻煩,“他看起來不太正常,我怕他哭壞了就借了,之後我借口說用完了要還給他,但是他不收,我想你是他的親戚或許他會……”
“小錦,我會替你還給他,”楚雪鏡罕見地打斷他說話,他表情不明顯,但臉色絕對稱不上好看,“以後不要讓他去你家,不要對他說你的私人信息。”
雙錦輕聲辯解,“我隻說了一次。”
但楚雪鏡說:“他的記性非常好,聽到看到的東西都不會忘。”
這話讓雙錦一驚,鐘敏卉有這種能力嗎,“那為什麼他文化課一般?”
楚雪鏡蹙眉,他似乎想說什麼,但卻轉移了話題。
他忽然勾唇,溫柔一笑,濃麗精緻的五官頓時活色生香起來,“小錦,我帶你去看山頂日出吧,我記得你一直想看。”
他提到這個,雙錦驚喜,便不太關注别的了。
雙錦也是個追求浪漫的人,他确實想看,隻是不舍得花錢,但和楚雪鏡一起完全不必考慮這些,兩人當天下午就坐上了動車。
看日出的山是一個很熱鬧的景區,距離他們居住的地方有大幾百公裡,雙錦一直想去卻沒能去成,現在終于踏上了旅程,他看着窗外匆匆而過的光景,在楚雪鏡為他梳理頭□□亂的頭發時,欣喜地轉頭蹭了蹭他的掌心,“雪鏡!”
楚雪鏡頓了下,神情變得很柔軟,擡手捏了捏他的臉。
雙錦一直歡欣到車輛到站,從車上下來時才想起來和鐘敏卉的約定。
這麼遠的路程,還能趕回去見鐘敏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