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毅見這情形立馬覺察出危險,剛向外邁一步想逃離現場,卻被夢華奶娘甩過來的尖刀逼退。
“留步啊。”
那尖刀橫插在牆壁上,僅憑不過一拃的距離将衆人攔在角落,夢華奶娘說:“既然被你們發現了,那誰也别想活着出去!”
說罷,缸内的死物似有感應地動了動,簡從生轉頭,眼睜睜看着一隻幹癟的手扒住缸沿,被吸成皮包骨的人燭貼地爬出來。
四隻人燭屍相繼亮相,喪屍般扭着脖子朝衆人侵襲而來。這些已沒了脊髓的人燭佝偻着腰,癟成平面的腳骨踩過花瓶碎片,發出“咯吱”響聲。
“我……靠……”
胡毅大概是在心中罵了個祖宗。
人燭屍三兩步就移動到身前,走廊上的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在不過半米的距離,衆人四散開來,簡從生手忙腳亂地給沖在最前面的人燭屍來了一腳。
然而這一腳隻是解了燃眉之急,後面的人燭屍又緊跟着撲上來。
趁着人燭屍前進的空檔,簡從生連忙閃身躲開夢華奶娘的劈砍,誰知從牆壁伸展出來的頭發越來越長,一時之間簡從生腹背受敵,連從何處下手都來不及想,就被碗口粗的長發擒住。
簡從生困在原地動彈不得,身上纏繞的粗硬頭發出奇地有力,眨眼間就緊緊束縛住全身。甚至有一瞬間,他産生了被蟒蛇纏繞過的窒息感。
據說蟒蛇捕獵時,最先做的就是絞殺獵物的骨骼。
隻纏一個人還不夠,這長發還不死心地分叉朝向正與人燭屍對抗的餘佳簡背後襲去。
“小心!”
簡從生顧不得身上越纏越緊的頭發,竭盡全力才喊出聲。
餘佳簡手上的紗布早就被解下來扯成一條,聽到簡從生的提醒後即刻轉身格擋,但明顯還是不熟練,僅僅幾秒種她的雙手就纏滿了頭發。
胡毅也被人燭屍圍攻到角落:“你不要過來啊!”
簡從生被這一聲怒吼吸引,卻在慌亂間看到時景煥不知什麼時候拿了把刀。
頭發纏繞過的地方滲出絲絲麻勁,如同被螞蟻啃食般難耐,很快就讓人喘不過氣,耳邊傳來重物被推倒的巨響。
簡從生聽到整個世界在耳邊默哀,漸漸喧嚣着,直至悲鳴。
*
意識再次回籠的時候,簡從生坐靠在走廊上,周遭安靜得不像是發生過一場混戰。
我這是……還活着?
簡從生揉了揉發昏的腦袋,被頭發絞殺的最後一刻,他真的以為就要命喪黃泉了。盡管這麼多天他隻知道這裡是别人的世界,盡管他隻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被打破,就誤打誤撞地跟着時景煥找什麼棧源。
說到棧源,棧源到底在哪裡。
簡從生撐地起身,卻摸到一手黏黏糊糊的液體。他低頭,看到的是混着碎發的黑紅血液。
這位噴嚏都要躲兩米遠的藝術家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轉頭吐了出來。
“你醒了啊。”
胡毅帶着滿身血撿起尖刀,粗犷的聲音回蕩在走廊上空,打了個旋兒又傳入耳朵裡。
簡從生渾身無力地站起來,沒走兩步就踉跄一下,但他婉拒了胡毅試圖攙扶的手,強撐着精神貼牆走。
“剛才……”
簡從生一句話還沒說完,硬生生梗在了喉嚨裡。
他終于明白為什麼他醒來是在走廊上了——混亂不堪的供台房内根本沒有能落腳的地方。
僅僅是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原本供奉人燭油的屍體七倒八歪、脊髓盡數從中間斷裂,差點緻使他命喪黃泉的粗硬頭發也被攔腰折斷,仔細看還能看出頭發最末端是一塊塊小狀三角頭。
竟真的是蛇?!
生硬的“頭發”由無數隻小蛇彙聚而成,甚至還渾身長了亮黑色的毛。
簡從生:“……”
他又想吐了。
聽到動靜,時景煥一把扯起紮根在石牆上的蛇群,面不改色道:“怎麼不多休息會兒?”
“算了吧,”簡從生掃過眼前堪比戰後的景象,還是選擇停留在原地——好歹有個落腳的地方,“有沒有好心人解釋一下這裡發生了什麼?”
胡毅繞過體弱無力的傷員直奔蛇群,低着頭沒說話。
“爾提斯特,我有時候真覺得你很幸運。”餘佳簡面色灰白地蜷縮在角落,顯然是還沒從剛才的事中緩過來。
他順勢倚靠在門框邊,接着往下問:“為什麼?”
沉默了幾秒後,餘佳簡終于鼓足勇氣,聲音微顫地向簡從生講起了那些他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