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從、生。”
時景煥不斷琢磨着這三個字。
自從逃出時間縫隙以後,時景煥發現自己還是隻能停留在這個世界。盡管嘗試了各種辦法脫離時空的控制,最終也是無濟于事。
他不屬于這個世界,也不屬于其他任何一個時空。
本來他是沒有姓名的,上一世死後就遊蕩在不同時間體中,沉沉浮浮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以為靈魂已經下了地獄。
直到穿着白袍子的人告訴時景煥,他成為了新的時序司。
那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他早已經記不清了。恍惚中,時間變成了可以看見的東西,他看見了流逝,也幫助被困在時間裡的人。
後來他翻古書,裡面有一段是這樣說的:
守時序,護生靈,鎮異端,觀天象,此謂時序司。
時間守護,乃護時序之恒常,維歲月之流轉,而光陰不紊,歲月無虞,此皆時序司之重任也。其職雖隐于無形,然其責重于泰山,其功高于蒼穹。
至此,他已經在永恒域中穿梭了百餘年。
别人問起姓名,他便說自己姓時,時間的時。
時景煥本以為自己會一直留在永恒域裡,今天守護一下生靈,明天管理一下守時人。可現在看來,他的時間似乎發生了紊亂,就連用于跳脫各個時空的時輪鏡也沒有了反應。
這位倒黴蛋隻好先安頓下來,靠着當古玩租了一套房子,除了偏點倒也沒什麼缺點,他也樂得清閑。
如果不是恰巧碰見那個他找了好幾百年的人的話。
時景煥躺在陽台的椅子上,腦海中不斷回想這陣子發生的事情。
當時序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是時景煥接手後才明白的“至理箴言”。
他作為人類世界掌管時間最權威機構的局長,不僅要協調時間管理局那群散漫的小崽子們,還得親自穿梭各個棧界送成百上千的靈魂入輪回。
隻因為傳說中的時序司老祖死了,還把這個職位甩給了他——親自欽定的那種。
好在這位前任時序司眼光還不錯,盡管被命運趕鴨子上架,時景煥也把那爛攤子收拾了個七七八八,隻是他本人快累成了個狗。
時間管理局曆史上就兩位時序司,想要罷工幾乎是絕無可能的事,除非效仿前一位的方法“死遁”。但在這之前,時景煥還想找到那個傳位的老祖好好揍一頓。
——現在顯然是失敗了。
時景煥不僅質問不成,還反被起了個“悶葫蘆”的難聽名字,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隻有他可以靠着簡從生進棧。
大概是陽台的躺椅過于舒服,想到這裡,時景煥阖上了眼。
意識模糊間,他好像看到陽台邊影影綽綽的東西在動來動去。
***
夜色悄無聲息地籠罩起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濃重的黑色流淌在腳下,複又被白得刺眼的路燈毫不客氣地反噬,夜晚凜冽的寒風吹起簡從生額前的碎發,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在月亮從大片雲後顯現的那一刻,簡從生終于按響了門鈴。
“咔哒”一聲,開門迎接他的是隻略顯圓潤的淺色金毛,簡從生還沒做好準備,一團毛茸茸又瓷實的身軀就迎面撲進了懷裡。
“貝酥!”
有些日子沒見,家裡的金毛抱起來又重了一些。
經曆了這麼多天的光怪陸離,簡從生終于感到一絲正常的生活氣息,不由得重重呼吸了一口家的味道。
有種活過來了的感覺。
“我們簡大畫家怎麼有空回這裡呀。”
站在門後說話的是一位打扮得體的中年女性,長發用發簪随意地盤了起來,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可仍然遮蓋不住眉眼間意氣風發的模樣。
——簡從生親媽,姓章名如雲。
這位女士想當年也是個風雲人物,剛滿二十就出去打拼,在闖蕩各種生意的時候遇見了簡弘江。二人情投意合,在家人支持下領了結婚證。據說有了簡從生後她便留在家裡相夫教子,丈夫簡弘成為藝術奔波,誰成想沒過兩年章如雲便在家待不住了,不顧家長反對重出江湖做起了生意。
身為傳奇人物之子的簡從生對小時候的記憶并不清晰,這些故事大多是從親戚口中聽到的,但從他不顧一切搬家出去創作來看,他絕對是他媽親生的。
簡從生走進門一邊換鞋,一邊假模假樣地抱怨:“您老人家怎麼又把密碼鎖換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防賊,你又不回來,知道密碼幹什麼。”
簡從生:“……”
這張嘴果真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走進客廳環視一圈後并沒有發現他爸的身影,想必又是去出差參加講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