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畫家。”

簡從生從兜裡拿出一直備在身上的小核桃仁，獎勵給站在肩上的黑羽：“做得不錯。”

喂完後，他雲淡風輕地繼續說道：“這幅畫問世沒多久，痛苦不堪的畫家就開槍自殺了。”

敖翰林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隻能順着簡從生的話往下說：“所以呢，是要把兩個象征‘死亡’的畫放到一起嗎？”

“不用急，先捋捋思路。”

簡從生看了一眼倒計時，還有39分鐘。

房間隻有三幅西方19世紀以前的世界名畫，分别代表革命後教會權力式微、皇帝加冕，死亡的選擇和為了信仰甘願去死三個事件，對于某一方來說，每一個事件所帶來的結果都是惡劣的。

三幅畫都包含同一個元素，很難不讓人往不寒而栗的方向想。

“……不會是死亡預告吧，”敖翰林想到這裡，心已經涼了半截，“無論是權力還是肉身，歸根結底不都是一個‘死’字……”

當真如此的話，難道“死”是安全房的隐藏代價？

房間内倏地安靜下來，明明是所謂的“安全房”，卻總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不，這裡本身就是安全的，A房唯一的限制隻有倒計時，”時景煥将這漸漸蔓延開的恐慌壓下去，給所有人打了個強心針，“剛才天音說這個房間難度是兩顆星，比剛才的房間還要簡單，死不了。”

時景煥話鋒一轉，看向不遠處的簡從生。

“爾提斯特老師，你怎麼看？”

“嗯……我沒有什麼别的看法。”

簡從生掃了一眼孤身站在畫前的人，壓低聲音：“倒是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我們現在的站位，正好讓所有人融為了畫中的一部分。”

時景煥站在「被刺的女人」那幅畫前面，與對面的簡從生隔空對望。

——當你在看皇帝加冕儀式時，你就成為了刺向女人的其中一員。而圍觀女人的信仰被扼殺時，你的身邊正有一場權力交接在悄然發生。

站在旁邊的敖翰林被他這說法激起了雞皮疙瘩，他敦厚的背部幾乎全都貼在了牆上，像是隻有實實在在的牆才能讓他找到安全感。

路華月強忍下湧上來的不安，來回看了看兩幅畫，然後走到簡從生面前說道：“但這也隻在你把兩幅畫挂起來才成立，我們剛進房的時候這幾幅畫可是在地上。”

簡從生攤了攤手，不置可否。

畫中的人物脫離畫框跳出來，這一說法吓得空氣都快要不流通，盡管後來簡從生表明這隻是玩笑話，但聽的人還是連忙轉移了話題。

“除了信仰和死……還有什麼共同點麼？”

敖翰林不安地看了看頂端，倒計時還在不斷跳動。這次的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長，可沒想到他還是被吓得不輕，恨不得趕快逃離。

衆人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伴随着大家粗重的呼吸聲，空曠的房間似乎變得逼仄起來。敖翰林背靠着牆慢慢滑到地上，幾乎快要懷疑這房間的兩顆星難度其中的真實性了。

路華月深吸一口氣，複又重重呼出。

“其實，有一點我不是很确定。”路華月慢吞吞地出聲。

在衆人齊刷刷的目光下，她繼續說：“我記得最後這幅畫是西方中世紀的傳說，講的是被俘的公主不願意嫁給異教徒，于是連帶着她的随從一起被殺害的故事。”

她越說聲音就越不确定：“我也隻是隐約有點印象，大家參考一下得了。”

從路華月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出來，她其實是一個知識面很廣的人，所謂的中世紀傳說并非子虛烏有，這個故事在簡從生聽來也有些熟悉。

答案好像就在嘴邊，但就是彙不成形。

簡從生雙手揣在褲子口袋裡不斷摩挲着布料，發出細微難辨的沙沙聲。

“一個是曆史事件，一個是傳說……”

身旁人此起彼伏的聲音漸漸退去，簡從生旁若無人地閉上了眼睛。

人們常說，想要記住龐雜的信息，最好的方法是将其與熟悉的空間進行關聯，通過熟知的事物聯想為一個完整的記憶。

簡從生曾經試過這種方法。

那畫中的人物手持弓箭，而被劫持的少女神色平靜，低下的頭顱折射出信仰和死亡的影子，看起來到死之前都沒有的悔恨。

權力交接、臨死前都不改變的信仰、還有象征着死亡選擇的道路。畫擺在這裡，必定是提示正确出口的線索。

若是順着異教徒與權利死亡的絲線向裡探尋，等待在最深處的……

是屈服。

“一直以來我們都想錯了。”簡從生睜開眼睛，“這三幅畫傳達出來的意思很抽象，但最終還是會回歸到變化上面，也就是我們從來沒有設想過的——屈服。”

無論是權力交接，還是面對死亡，這三幅世界名畫想要表達的思想再清楚不過。教會對皇權的注視、異教徒對信仰的殉難、乃至于畫家對生命的拒絕，無一不是在宣揚着“YIELD”。

“YIELD？的确是這樣，不過我記得好像不止這一個意思吧，”敖翰林對這個單詞很是敏感，幾乎在聽到的一瞬間就開了口，“還有什麼意思來着，産出？”

過去背的英語單詞實在是太模糊，他費了半天勁才想起來。

路華月點了點頭，算是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