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他養子的梁初景:“……”
梁初景認為曲月翎有可能是在拐着彎罵自己,可緊跟着,青年便對挨在他腿旁的黑色細犬招招手:“來,雙馬尾,給你兩位哥哥表演個後空翻。”
那黑色細犬頗通人性,應聲聽令,表演了個後空……摔。
“哈哈……看來這招它還沒學會。”曲月翎讪笑兩聲,找補道,“不過握手它肯定是會的!”
說着,他便俯身朝小狗伸出右手,繼續下令:“來,狗寶,握握手。”
小狗這次準确無誤地把手放到了青年掌心裡,被他握住上下搖搖。
覺得一人一狗動作分外眼熟的容冽:“……”
一番試探無所收獲,但梁初景仍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曲月翎上輩子留給他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大了!
他決定再觀察曲月翎一段時間,有曲月翎在場,他也不好與容冽多說些什麼,今日就先回去罷。
梁初景起身道别。
臨走前,他拎起那盒糖耳朵準備帶回去給窈娘吃。
容冽見狀卻忽地開口:“阿翎哥哥,我也還想吃幾塊糖耳朵。”
“容殿下想吃?”梁初景聞言立刻示好,将食盒重新放下,“那我這盒糖耳朵給你……”
容冽掀眸,長睫之下的黑瞳幽然邃寂,淡聲打斷他:“那是阿翎哥哥給你的。”
“三殿下。”
“你怎麼能将阿翎哥哥的心意,如此輕易地轉贈給他人呢?”
容冽問完這句話,側臉擡眸望了一眼曲月翎,又慢慢垂目睨向食盒,用一種求而不得、羨慕又落寞的語氣低喃道:“如果是我……我是一塊都舍不得浪費的。”
“……”
梁初景張着嘴巴愣住。
不是?
他隻是想把糖耳朵分給容冽吃啊,怎麼就成浪費了?
曲月翎聽完心中卻暗喜,趕緊幫梁初景說話,覺得這是個刷男主好感的絕佳機會:“冽兒,初景是想把好吃的東西和你分享罷了,怎麼算是浪費呢?”
“對對對!”梁初景也趕忙解釋,“我隻是想同你分享,并沒有别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三殿下了。”容冽的神色和語調都沒太大變化,但時刻關注着他舉動的梁初景注意到,少年垂在身側的五指緩緩攥緊了,“都怪我,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糖耳朵,還以為這樣好的寶貝沒人願意分享出去,隻有不愛的、嫌棄的東西,才會随手施贈給旁人。”
梁初景:“我……”
梁初景這下是真的有口難言了。
隻能說容冽不愧是後來接連踏平諸國的獨夫暴君嗎?性情就是這般多疑孤僻,喜怒無常,叫人極難接近交好。
當下,梁初景頭一次慶幸曲月翎在場,能幫他打個圓場。
青年牽起少年的手腕晃了晃:“冽兒還想吃的話,一會兒去我宮裡吃點?我宮裡還有一些。”
“好,謝謝阿翎哥哥。”
容冽也極難得的,朝曲月翎綻出霜雪消融般的淺笑:“即使那些是阿翎哥哥給三殿下挑完後剩下的,我也會全部吃光,絕不浪費。”
梁初景:“…………”
曲月翎再挺身而出,幫梁初景說話,一力抗下所有:“噢,那倒不是挑剩的,是我吃剩的。”
但容冽就是不會說曲月翎一句不好,他隻說:“那更好了,阿翎哥哥碰到好吃的,竟願意留一份給我。”
曲月翎匆匆和梁初景道了聲别,就把容冽牽走了。
走出幾步,曲月翎又回頭,對呆在湖邊的梁初景眨眨眼,用眼神告訴他:别慌,我幫你解圍了。
然而又走遠一截後,容冽也回頭了。
他側過身時,面對梁初景的那半張面孔,正好是盤踞着長疤的那一半。
它自額骨劈下,延至顴弓,仿佛豎瞳,令梁初景有種被毒蛇盯住的陰邪森然之感。
明明是春末夏初的好時季,梁初景站在涼爽的樹蔭下,脊背卻莫名生出一股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