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又不可能變成女人,容冽如今正是心思敏.感脆弱的年紀,不把他自卑的心結解開了,會誤他一生。
曲月翎連真實的男媽媽都準備當了,還怕再當一個虛構的男妻子嗎?
他肯定是不怕的。
曲月翎隻心疼容冽年紀輕輕,便如此陰郁消沉,心無生志,輕而易舉被自己用幾次舉手之勞的幫助,騙到了全部信任,甚至願意為他付出生命。
也幸好容冽不是男主,否則自己若是壞反派大惡人,那容冽還不得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耍得團團轉啊?
曲月翎在心底感慨過後,又将指腹移到容冽右臉的那道疤上,從額頭的起始處往下,撫過眼皮,停在顴骨,最後摩挲着少年的面頰輕聲說:“世人常執着于外在的相,可書中有經文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不愛你的人,不會因為你沒有這道疤而愛上你;愛你的人,也不會因為你有這道疤而不愛你。容冽——”
青年唇角彎了彎,翠翎綠翡般的眼眸随着這一笑,綻開迷離的萬千光彩,容冽掉進那如夢如幻的旖旎豔.色之中,卻聽見他喚着自己的名字,對自己說:“你就當這道疤,是一柄能幫你破除虛妄,斬碎泡影的劍吧。往後你每次睜開眼,就會通過它看到真正愛你的人。”
“阿翎哥哥……”
容冽也喚着他的名字,猛地撲進青年懷中,宛如抱住海中唯一的救命浮木,死死箍着曲月翎的腰肢。
他無法形容和描述自己此刻心中感受,容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有心疾的人,他的心髒在肋骨下急促地躍動着,恨不得躍進曲月翎的胸膛裡,從此隻為青年而跳。
“哥哥,你愛我……你愛我……”
容冽笃信曲月翎的每一句話,所以他不斷重複着這句話,這句曲月翎告訴他的至真箴言。
在這樣近乎盲目和狂熱的重複中,容冽也悟出了一條至理真義:他該與曲月翎共度餘生——就像這段時日,他會每晚守在曲月翎的房裡,一直照顧着青年,聽着他的呼吸與心跳入眠、醒來、活着和死去。
容冽被自己的設想所打動,他雀躍欣喜的情緒幾乎要從每個黏糊的字眼裡溢出,化作粘稠細膩的釉漿,包裹住曲月翎,與他一同在烈火中焚燒,被鑄成傳世瓷品玉器,一同生、一同死,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會分離。
不過容冽并不知道,該怎樣将如此複雜深刻的感情傳達給曲月翎。
他心想:凡塵俗世之中,人與人最深的羁絆莫過于親緣,雖然他一直喚曲月翎“哥哥”,然而他和曲月翎并無血脈相連,他便隻能選擇稍次一級的關系,将自己和阿翎哥哥綁在一起了。
比如:夫妻關系。
容冽情難自抑,明明從很早之前就不再會落淚的他,在這刹那眼眶竟酸澀鼓脹,視線也漸漸模糊。
“哥哥不是女子,就不能嫁給我做妻子了嗎?”容冽滿目熱切,口吻渴求,“是哥哥的話,即使是男子我也……”
他的話沒說完,曲月翎又笑了一下,還笑出了聲:“冽兒,你太好笑了。”
容冽身形頓住,仿佛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再丢進寒冬臘月的雪地裡般不能動彈。
可是他頭頂沒有冷水,隻有碧綠刺眼的帷幔紗帳,那帳子恍若一頂巨大的綠帽将他罩住,逼着容冽無法離開,聽他心中認定的此生摯愛,未來妻子說:“我是男子,我肯定就嫁給梁懷徽了啊,我現在不就是他的‘越妃’嗎?”
“……”
容冽默默攥緊拳——他的妻子怎麼就已經别人的妻子了?
不,甚至都不是妻,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