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神明聽清了她的禱告,簾子被迅速掀起,在空中甩出一個浪蕩的弧度。
最先進來的是那一天去找沈照山的男子,他往裡一走,剛才那壓抑不住的呻|吟聲就戛然而止。
博特格其用昆戈語朝着那混亂的人群罵了一句什麼,人群聞聲而靜。
說罷,他又扭頭朝着帳外高喊了一句,一個崔韫枝沒見過但同樣服裝華麗的異族男子走進來,兩步上前,啪啪給了那幾個人一人一巴掌。
很顯然是這幾個人的首領。
崔韫枝正在心中盤算着他們的關系,栗簌的聲音卻在這時突兀地響起:“他打他們不是因為當衆交|歡哦,殿下。”
少女猛地擡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栗簌。
“在咱們來之前,這個男人已經看上了那個舞女,卻被他自己的手下捷足先登,呵呵。”
“他是憤怒自己的物品被别人奪去,自己的權利被别人挑釁。”
“殿下,在昆戈沒有什麼比權力更重要。”
崔韫枝看着四個人相繼倒下,每個人身上都多了一個被刺穿的血洞。
她幾乎要尖叫起來,卻強忍着,隻用手掌将叫聲捂在自己嘴裡。
好想吐。
崔韫枝眼淚終于忍不住了,她撇過臉,大顆大顆落在手背上,順着蒼白的手背下滑落,落在裙擺上。
四周原本空着的座位已經被填滿,當是七大部落的首領,他們依次落座,仿佛沒有看見剛才的那一場鬧劇,神色如常地互相交談。
崔韫枝的臉頰忽然附上了一層溫熱的觸感。
沈照山擡手,揩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他們一人跪坐着,一人站着,沈照山微微擡手,剛好能觸碰到少女濕潤的臉頰。
二人一時無言。
而這場宴會的發起者,也便是那位昆戈的可汗,始終都沒有露過面。
見沈照山回來,崔韫枝像是終于抓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不遠處,那四個死去的人,溫熱的屍體還沒有被扔出去,濃重的血腥味和眼前漸次被擺上來的炙烤羊肉混在一起,催得崔韫枝下一刻仿佛就要把胃裡的東西吐個幹淨。
可無數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
這些人似乎都太看得慣這些事情了,交|歡、死亡、争鬥,每一件應該被擺在暗處的東西,現如今都像被抛開的羊肋骨一樣,大喇喇地擺在崔韫枝面前。
而沈照山和他們是一樣的人。
想到這裡,她的心一寸一寸沉下去,抓着沈照山衣擺的手也漸漸松開了力道。
又一滴滾燙的眼淚落在了手背上,崔韫枝卻恍若未覺。
可下一秒,忽然天旋地轉。
沈照山将她抱在懷裡,看着少女蒼白的臉色,悶聲道:“不看了,我們走。”
說罷,他就大跨步要往堂外走去。
一旁新來服飾的侍從慌了趕忙要上前追他。
“七殿下!”
可是除了他這一聲叫喊,餘下的人沒有一個敢說話。隻有歪坐在一旁的博特格其沖着沈照山的背影吹了一聲口哨。
這一聲口哨吹得那侍從止住了步子。
他在所有人各自沉默的注視中讪讪收回腳,向自己的主人,也便是那個瘸腿的異族男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但不知道方才這一群人出去經曆了什麼,怎樣見了昆戈的王,發生了什麼事。
總之連那最開始說話的女子也噤了聲,和那瘸腿的異族男子對視一眼,最後帶着複雜的目光搖了搖頭。
侍從退下了。
這場荒誕的鬧劇最後以沈照山的揚長而去收尾,他抱着崔韫枝,目光望向懷裡人。
“怎麼還哭。”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崔韫枝的委屈就全湧了上來,她的眼淚簡直像水漫金山,把沈照山胸前的一片衣物都打得濕透。
在止不住的哽咽聲中,沈照山聽到少女一聲喃語。
“沈照山,我想回家。”
回答她的是一陣天旋地轉。
男人将她壓到了一旁的草垛上,拿膝蓋抵在她雙腿之間,狠狠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沈照山自上而下地俯視着眼前的少女,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發出一聲啧笑來。
“好啊,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