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山若有所思，給她夾了些青菜，“大學辛苦吧。怎麼想到去學服裝設計。”

這是一個聽起來光鮮亮麗，做起來吃苦受罪的工作。大學期間熬夜做project已經是家常便飯。進入企業更是累成牛馬，喬茉若不是有出色的設計功底和偷師得來的制版技術，就要從最基礎的助理設計師做起，起碼熬三年。

她看雲姨，再看周正山。深知她已經足夠了解這個家，要想真正融入，如雲姨所說還要進一步敞開心扉才行。

喬茉沒有隐瞞，實話實說。

“我媽媽就是個裁縫。她很愛做衣服，給我做，也給爸爸做。”兩人辛辛苦苦把幾平米的裁縫店做成制衣廠後，過了幾年安穩富足的日子。之後爸爸身邊就冒出個隻比喬茉小兩歲的女孩兒。

那一天喬茉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家，失去了原本優渥的生活，隻剩下媽媽。

“我和錦筵結婚前幾個月媽媽剛出事……但我不是因為錢才和他在一起的。”喬茉趕忙澄清，這件事越早說清越好。雖然前期确實有許多因素摻雜其中，但自從第一次離開周家别墅，兩個人就默契地把那一年之期抛在腦後。

“他認可我的設計。”現在潮流的走向還是依舊以歐美潮流為主，“我想做有喬茉風格的中國服裝。”這些服裝不僅僅出現在仕女圖山河圖中，而應該行走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這才是中國的流行服飾。

周正山擺手，他都知道。周錦筵結婚的消息一傳回來，他就派人去查了。這丫頭沒撒謊，是個實誠的。他怕喬茉應對不好這次風潮，開口勸慰。

“輿論是把雙刃劍，利用好了壞事也能變好事。小筵和小錦最近都忙，等有時間讓她們教教你。至于流言，你沒做過，誰也誣陷不了。”喬茉放下筷子認真聽着，“看清問題本質是關鍵，你覺得這次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從今天的帖子看來，集中在喬茉設計的裙子上，要把抄襲的标簽定死在喬茉身上。

“他們要搞垮拾茉設計工作室。”

那麼多工作室抄襲喬茉的設計，風臨律所發了無數通告和公函都石沉大海，不見有所收斂。如今僅憑一條裙子就把設計室定在抄襲的恥辱柱上，可見操控輿論這件事蓄謀已久。

“那麼你會讓他們成功嗎？”

“絕對不會。”喬茉堅定地搖搖頭，如今Z&Y冬季新品已經提上日程，由喬茉擔任首席設計師。倘若栽上抄襲的帽子，Z&Y從今以後都會是個笑話，更别提走出國門了。

她更看清造謠者的别有用心。Z&Y如果不是周家的，喬茉早就被解約了。

看來，這是文楚兮的複仇計劃，代言人的身份把文楚兮和品牌捆綁，也好也不好。為酒吧那一晚，她要Z&Y和喬茉一起付出代價。

“有信心就好。”周正山手指在太陽穴上胡亂畫幾個圈圈，“你腦海中的想法是沒人能抄走的。專注自己的設計，叔叔看你一定行。”

“哎呀，行了。讓孩子吃飯。”雲姨見喬茉眉頭舒展開，适時地催促，“好不容易小筵小錦不在家，你又拉着茉茉談。”

喬茉碗裡多了塊魚，冷眼看着雲姨訓斥周正山，慢慢垂下頭，油亮光澤的米飯又香甜軟糯起來。

晚飯後，喬茉獨自去了後山花園。

城郊的燈火沒有市區明亮，石子路閃着斑駁月光，喬茉提着裙擺，小心翼翼地走着。

月光籠罩的茉莉花香比那日水霧下更濃郁悠長。裙擺拂過花朵，顫顫巍巍地搖擺，不知怎的，就想起周錦筵懷裡的自己。她羞澀地扭頭看向花房，花匠們正在收拾工具，鵝黃色燈光被白色帳篷籠罩，像小時候野營的篝火。

盈盈燈火照耀出家的溫暖。喬茉心血來潮，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周錦筵，又照了三隻蝸牛。

脫離野外生活，食物充足，三小隻明顯胖了，這讓她想到自己。随手一拍，照舊發了過去。

【忙。】

隻這一個字，喬茉就猜到周錦筵可能吃不上午飯。她回了個貼貼的表情，周錦筵回了抱抱。

喬茉才步伐輕快地回卧房休息。

捏着手機倒在床上，明明昨晚在這裡恨不得馬上睡過去，今天她就睡不着了。

【想你了。】

【什麼時候回來。】

【我睡不着。】

這是第一次她發好多條微信，而對方隻回一條。就像她在一旁興緻勃勃明顯有話說，可周錦筵都置之不理。

這失落如一根細細的發絲牽扯最敏感的神經，令人不能安睡。

大洋彼岸的正午時分，周錦筵才抽空回了個信息。喬茉窩在月光中看着屏幕上的【我也想你。】恨恨地閉上眼睛。

周錦筵，我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