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道閃電驟現,天雷響徹,突然之間天昏地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如今這麼大的雨,誰都在秦家無法出去,隻能暫時避雨。
因着屋子裡面憋悶,所以大家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主要還是關于秦壺這一出事,後來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唐虞必須得做法上。
“哎呀,唐法師,你就做一下法,讓我們安心一下吧。”有人央求說。
緊接着,大家異口同聲地請求唐虞做法清楚邪祟。
唐虞無奈,她想了想記憶中唐法師做法時的樣子,忍着尴尬擡起腿,邁着步子晃動手裡的鈴铛,嘴裡碎碎念着一些有的沒的東西。
此刻大家都屏氣凝神,生怕沖撞了法事。
昏黑的屋子完美隐藏了唐虞臉上的尴尬,她不知道要是同事們知道她一個冷峻嚴肅的法醫,竟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跳大神該做何想。
在屋子裡繞了一圈後,唐虞收回鈴铛。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不算騙人,頂多算是給大家一個心安。
就在這時,烏雲突然驅散,陽光竟然透過窗戶折射進來,昏暗壓抑的環境頓時變得敞亮。
“大師,太神了!”屋子裡的人齊齊陳贊。
唐虞抿了抿唇,心道這是什麼事。
“好了,既然這件事解決了,大家就回去吧。以後不要以訛傳訛了。”唐虞對大家道。
衆人一人掏出幾個銅闆,湊了一荷包的錢遞給唐虞。唐虞本不想收,但想了想自己家那見底的米缸和病床上的老母,也就沒再堅持,将那荷包揣進自己的衣裳裡。
大家一哄而散,踩着水窪離場。
唐虞也回到了自己家裡,她家住在巷子裡的一處矮屋,這屋子本事大戶人家放雜物的庫房,後來被唐虞和她娘買下,兩個人已經在這閉塞的環境中住了很多年。
剛一進門,唐虞就聽着咳嗽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她記得原身他娘有肺痨,總是白天黑夜可起來沒完沒了,這病已經拖了好幾個月,為治病唐虞賺的那點銀子全花了出去。
“娘!”唐虞學着原身的樣子叫道。
往往最親近的人最能發現身邊的人的變化,唐虞不想節外生枝,隻能認真扮演原身。
“女兒。”床榻上的婦人又咳嗽了兩聲,她招招手,叫唐虞過去。
唐虞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隻見病床上的婦人面無血色,形容消瘦,看着着實可憐。
“今日你又被他們叫去除邪祟了?怎麼樣,可還好對付?”齊蕙柔啞着嗓子問她。
唐虞低頭道:“還好。”
她掏出鄉親們給的銀子,放在手裡颠了一颠:“其實就是有個叫秦壺的逼死自己的媳婦,心裡害怕,生了癔症,夜間的時候會夢遊去河邊。結果腳滑掉進水裡淹死了,鄉民們非要我除邪祟,我就做了一下法事。”
齊蕙柔點點頭,歎息一聲道:“都是娘這病拖累了你,若非這樣,你也不至于每天做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到現在這個年紀都還沒嫁出去。”
唐虞這才想到自己雖然在現代已經三十出頭,但在這個時節也才十七歲而已。
她借着去給齊蕙柔倒水的時候走到銅鏡邊,發現自己果然是記憶中的樣貌,面龐稚嫩,兩頰還有嬰兒肥,倒像是她本人高中時候的樣子。
唐虞端了茶水給齊蕙柔,因記憶中齊蕙柔從來沒有談論過祖輩們跳大神的事情,所以便問道:“娘,咱們家世世代代都是做法師,有沒有人真的見過鬼?”
齊蕙柔搖搖頭:“女兒,這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不過是養家糊口的手藝罷了。外人求個心安,我們也賺個錢财。”
齊蕙柔這話就差沒明着告訴唐虞,所謂的跳大神就是招搖撞騙了。
不過古代對于這種巫蠱之術向來包容,所以從來沒人戳破。
這也正如唐虞心中所想,這個時節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朝代,但應該也是現實存在的物理世界,沒有那些邪門歪道。
“娘,我去給你抓藥。”唐虞說罷,給齊蕙柔掖了掖被角,然後便朝着街上的藥鋪走去。
齊蕙柔一直吃的都是一個方子,唐虞便将這房子細細看了看,藥品和劑量都沒有問題,這才昂新。
因已經開藥很多次,這次唐虞要拿的藥很快就開好了。她拿回去煎了藥,卻聞着藥氣有些不對味,便連忙從中撈起一些中藥殘渣仔細辨認,這才發現,原本應該在方子裡的川貝沒有了,反而多出了一味款冬花。
這兩味藥雖然都能止咳,卻性情不一。款冬花性溫,易加重肺痨。兩者形狀相似,容易搞混,但川貝價貴,也可能是藥鋪有意為之。
齊蕙柔立刻帶着方子與藥渣重返藥鋪。
藥渣子往櫃台上一撂,抓藥的夥計愣了一瞬,醒過神來大概也明白什麼事了,笑着谄媚道:“可是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