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皮很薄的簡末閉上了眼眸,精神觸須再次伸向了崖枡,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這一次男人似乎變得安靜了很多,沒有再急切地搗亂,将她往巢穴深處拽。
她“看”到了錯綜複雜的網狀通道,空洞通往四面八方,他的腦域實在太過廣袤,而她目之所及,幾乎全是密密麻麻的污垢。
“頭頂”有污水滴落下來,而她的“雙腳”也陷入了深潭裡,冒着泡泡的黑水裡似乎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垃圾,她的精神觸須寸步難行,“腿”好像被什麼碰了一下,低頭才看到畸變獸的斷肢殘骸。
她試圖與他建立精神鍊接,而在她的心緒微微放松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孔洞突然一起鼓動起來,黑水攀升上她的腰肢,不知節制的貪欲隻知道留下她,擁緊她,死死黏在她的身上……
簡末這時卻保持了一部分的理智,她幾乎下意識按下了一級安全控制按鈕,精神鎖鍊也懲罰一般在男人的腦域裡抽了一鞭子。
現實中,栓在崖枡身上的鐵鍊被扯動了一下,尾巴尖重重拍了下地闆,喉嚨中發出了咕噜噜的、似是威脅的低沉聲音。
黏着她的水流依依不舍地褪去,收縮合攏成一個密閉空間要将她徹底吞下的精神網絡也恢複了正常。
簡末的精神觸須從崖枡的體内安全撤退了出來,她的頭沒有再疼,也沒有感覺虛脫窒息的不适感。
她将垂落到臉頰旁的頭發掖到耳後,看向了身邊握着她的手的妘君澤:“過去了多長時間?”
妘君澤看了看自己的終端:“5分……21秒。”
很好。
五分鐘。
簡末卑微地苦笑了一聲,她幾乎以為過去了半個小時。
妘君澤習慣性地摟住了她的腰,将她擁入了懷中,精神力沿着覆蓋在她脊背處的手掌流入身體中,讓她渾身都像是泡在了溫水裡,有種懶洋洋的感覺。
她輕輕推了推男子的小腹,向外掙了一下:“我的精神疏導有效果嗎?”
簡末仰起頭,烏眸含着些期待,像是尋求着老師誇贊的好學生。
一根細針刺入了崖枡的頸後,細細長長的線連接着污染因子檢測儀器,苻九赫主動湊過去看了看,在曆史數據中尋找到了末位不情不願跳動的數字:“降低了兩個污染因子,是有用的。”
苻九赫的嗓音中洩露出顯而易見的喜意,有時候從0到1才是一個最艱難的過程,崖枡的污染指數一直在不穩定地升高,在妘君澤對他進行淨化後,也隻是停滞了短暫的時間,數值在後續反而波動得愈發劇烈。
而從上午簡末為崖枡疏導後,數值便一直沒有變,在降低後也并未出現反彈。
兩個污染因子。簡末根本笑不出來,她隻覺得“2”這個數字像是砸在了她的腦門上,猶如在對她進行公開處刑。
“末末好厲害。”她的耳畔響起男子溫柔的聲音,像是哄小孩一般鼓勵她。
妘君澤雙手捧起了她的臉頰,眼睛彎成了月牙,眸子也好像變為了中央星廣場的月牙潭。
“末末好棒,是比我還要厲害的向導。”他真誠地說道,雖然聽在簡末耳中有些陰陽怪氣的,但妘君澤自己顯然誠懇的不得了。
一聲咕噜的獸吼将簡末的回應噎了回去,被短暫安撫過的崖枡又顯露出了些許暴躁的神情,他似乎想要向簡末的方向沖過去,可鎖鍊卻更深地陷入了皮肉之中,隐隐能夠聽到摩擦骨骼的聲音。
“你,你别動了。”簡末看向他,忍不住說道。
她的聲音不大,可監禁室中卻突然安靜了一瞬,殘破不堪的容顔上,隻有那雙金眸能夠傳遞出一些情緒。
崖枡安靜不動了,好像真的聽了她的話一般。
簡末的心中升起了一種複雜的情緒,她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她的話的确起了作用。
“簡末同學,水滴石穿,聚沙成塔,涓流彙海,海納百川……總之,隻要不斷地鍛煉你,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治好崖枡的,你就是整個帝國的恩人。”苻九赫走到了她的身旁,原本想要鼓勵地拍拍她的肩膀,伸出手被妘君澤瞪了一眼後,便轉而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爽朗地笑着說道。
别再給她扣高帽子了啊,簡末耷拉着死魚眼,在心中默默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