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縱情滴在他臉上的水變得冰涼,他用袖子一抹臉,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了。
他心裡很不自在。
他一想到還有人沐浴後連頭發都不擦拭就縮在被子裡睡覺了,就渾身像長滿了小蟲子,怎麼都睡不安甯。
他竭力勸說自己——濕漉漉的長發蒙在被子裡容易着涼。
着涼了他就會發燒。
發燒了腦子不清醒。
腦子要是燒壞了,石門就打不開了,自己與他怕是得死在裡面。
蕭随雲吸了口氣,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踱至李縱情的床邊,掀開了被子,将人撈了起來。
李縱情似乎早就猜到了他要幹什麼,溫順地背對着他,遞上了早已備好的錦帕。
蕭随雲氣得咬牙。
他先用幹燥的帕子蒙在濕漉漉的長發上,吸幹了水,再擰幹了帕子,自上而下輕柔地擦拭着長發。
一番動作如同行雲流水,非常熟稔,連他自己都驚詫不已。
李縱情忽然開口:“你在幻境中就是這樣擦我的頭發的。”
蕭随雲:“幻境?”
李縱情:“你不記得了嗎?”
蕭随雲:“都忘記了。”
李縱情不語,蕭随雲撩起他一側的長發,試圖搭在肩上,而他的裡衣衣襟竟是如此寬敞,随意拉扯間,便滑落至肩下,露出一截雪白而圓潤的肩頭。
他自己絲毫不在意。
蕭随雲看不下去,提起那滑落而下的衣裳,掩蓋住了裸露的肩。
李縱情:“你變化真大。”
蕭随雲:“?”
李縱情:“幻境中你為了擦拭頭發時,總是像餓狼一般撲上來,剝掉肩上的衣裳,狠狠地咬下,不啃上幾口不肯罷休。”
簡直匪夷所思。
蕭随雲一摸,他那肩上果然還有幾個未曾消退的牙印呢。
李縱情:“如今也算是衆叛親離了,你劫了婚,天下人不知如何在背後議論你我。”
蕭随雲:“還不是由于你綁了我阿姐!”
李縱情轉身,柔軟的紅色被絮由于他的動作又被多壓出了幾條褶皺,二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鼻尖幾乎相觸,
“是嗎?”
“真的僅僅是由于我綁了你阿姐?”
蕭随雲看着他不斷顫動的睫毛,心底竟蓦然一窒。
不就是由于他綁了自己的阿姐嗎,不然他才不會在意這個瘋子與哪隻阿貓阿狗結契!
他脖子一梗,理所當然道:“不然呢?”
“這樣啊。”李縱情點了點頭。
蕭随雲掙脫開他,将錦帕往他懷中一抛,忙不疊地躺回他的草垛上,繼續眯上了眼。
——李縱情身上抹了香膏,入鼻芬芳無比,香膏不知摻雜了何種仙草,湊近了聞竟又有令人頭暈目眩的作用。
他還是老實睡覺比較好。
再也不操那空閑心了。
睡覺。
石室内雖然白日還有滲透而入的風,一旦到了夜裡,他睡眼惺忪間竟然覺得悶熱無比,翻來覆去,熱得脖頸間都出了汗。
好熱。
心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啃食着他的五髒六腑,燥熱順着此延伸着。
一陣天翻地覆,身下梗着腰的草堆似乎被人換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舒适而溫暖的被絮,淡淡的清香萦繞在鼻間。
他艱難地睜開眼,竟是再一次被李縱情束縛住了手腳。
李縱情輕輕拍他的臉,手指冰涼,像是一隻濕漉漉的蛇尾滑過臉頰,
“你很不乖,我為了救你險些連命都沒了,你卻還妄想着同李小滿私奔。”
蕭随雲掙紮:“你又給我下了什麼毒?”
李縱情陰恻恻一笑,“适才桌上的糕點與茶水便是為雲雲備下的,我看見雲雲吃得可開心了。”
蕭随雲惱怒道:“你一早就計謀好了?”
“是啊,這是對你的懲罰,犯了錯就得受罰。”他的氣息輕輕地拂過蕭随雲的耳畔,又黏又輕柔,“你現在很難受吧?”
“是不是很脹很腫很想發洩?”
李縱情才觸上,蕭随雲便倏地一顫。
“别急,合歡蠱才開始起效呢。你後來會更煎熬,更難受,這是你自己種下的因果。”
“我不會解開繩子,也不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