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沨渃猝不及防被抱了個滿懷,先是無奈地往後仰了仰脖子,随即眼底浮現出真實的笑意,她向來喜歡黎理這張極具欺騙性的臉,此刻順手就捏了捏她軟軟的臉頰肉,手感極好,嗯,和柯燕差不多,她在心裡評價道。
“嗯,我也這麼覺得。”
得到回應,黎理像隻被順了毛的貓,滿意地哼唧了兩聲才擡起頭,娃娃臉上還帶着蹭出來的紅暈,她放開楚沨渃,又恢複了點活力四射的樣子,雙手叉腰,語氣瞬間切換到幹完活立刻閃人的模式:“那咱們幹完這一票直接回去吧老闆,我機票都看好了,再待下去我怕你真的要長蘑菇了!”
“好啊。”她甜甜地應道,随即話鋒一轉,眼神也跟着飄向窗外仿佛在看什麼遠景爆炸景象,“就是不知道霍女士聽到你這拐跑我的打算,會不會直接往島上扔顆炸彈慶祝一下?”
“黎理,”許諾本來抱着手臂,歪歪斜斜地靠在窗邊看戲,聽到霍女士三個字,瞬間站直了些,一本正經地插話,“霍女士那可是做事雷厲風行、殺伐果決、運籌帷幄的……咳咳……”許諾在楚沨渃看似含笑實則暗含你敢說下去試試的眼神逼視下,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狠人咽了回去,舌頭打了個結,飛速改口:“……女中豪傑!絕對的!”
黎理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娃娃臉瞬間垮了下來,肩膀也塌了下去,小聲嘟囔:“唉……打工不易,黎理歎氣。”她誇張地長長歎了口氣,“哎……哎……”一聲比一聲沉重,充滿了社畜的辛酸。
楚沨渃看着這兩人耍寶,活動了一下脖頸和手腕,指關節發出輕微的脆響,她站起身,臉上笑容不減,語氣卻帶上點家長要收拾熊孩子的危險:“行了,不說了,來吧,我看你們皮實得很,打一架吧,真是無法無天了。”
“不打!”黎理立刻驚呼,動作快如閃電地跳到許諾身後。
“不打!”許諾也幾乎同時開口,把試圖拿他當盾牌的黎理又往前推了半步,兩人動作滑稽得如同在玩疊疊樂。
開玩笑,跟楚老闆打一架?那純粹是單方面碾壓的挨揍,兩人在這一點上達成了空前的一緻。
楚沨渃看着兩人瞬間結成臨時抗揍聯盟的慫樣,忍不住輕輕嗤笑一聲。
“不打?”她目光掃過心虛的黎理和故作鎮定的許諾,“那你們剛才是在,”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慢悠悠地、極其認真地将雙手十指交叉,用力一掰咔!喀!幾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關節脆響在寂靜的房間裡炸開。
“皮癢了?需要我幫忙止止癢?”
黎理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闆直沖天靈蓋!她立刻戰術性後撤三步,雙手高舉過頭頂作無辜投降狀,臉上堆起最真誠無害的笑容:“老闆冷靜,冷靜,我錯了我錯了,冷靜啊老闆,我這小身闆、小嫩骨頭,可經不起您愛的撫摸……不,是教育!”
她邊喊邊下意識地又往許諾身後縮,試圖把自己徹底藏起來。
許諾一看這家夥想拿自己當人肉盾牌頂雷,立刻眼疾手快地一把薅住黎理的衣領,毫不留情地将她從自己身後拽出來,用力往前一送:“要死一起死!别想躲我後面自己溜了!”
“喂!許諾!你還是不是兄弟!出賣隊友啊你!”黎理被揪着領子往前踉跄一步,立刻哀嚎起來,“老闆你看他,他欺負我,先揍他吧!”
楚沨渃看着兩人像小學生一樣互相出賣、吵吵嚷嚷的樣子,那股被她強壓下去的笑意終于沖破了嚴肅的僞裝,一絲真實的、無奈的、帶着縱容的笑容從眼底彌漫開來。真是拿這兩個活寶沒辦法。
她随手抄起桌上果盤裡一個還算新鮮的蘋果,掂量了一下,手臂一甩,蘋果帶着破風聲,準确無誤地朝着黎理的面門砸去。
“哎喲!”黎理驚呼一聲,但身體反應快過腦子,蘋果已經在她手裡顫顫巍巍。
“接着,堵住你的嘴。”
黎理死裡逃生般大大松了口氣,看着手裡紅彤彤的蘋果,娃娃臉立刻多雲轉晴,眉開眼笑:“謝謝老闆賞賜!”她迫不及待地咔嚓咬了一大口,甜蜜的汁水讓她滿足地眯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唔唔……真甜啊……比老闆的拳頭甜多了……”
“出息。”
黎理趕緊見好就收,一邊咔嚓咔嚓啃蘋果,一邊又朝楚沨渃笑得無比谄媚:“老闆~其實我們剛才就是太想你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這不是太久沒見到您老人家玉樹臨風、英明神武的尊容,過于激動,才一時忘形了麼……”
許諾在旁邊涼涼地幫腔:“對,思念導緻精神錯亂。”他怕黎理這不着調的家夥又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趕緊接過話頭:“對了老闆,黎理她正好帶了最新的情報要跟您彙報,”他踢了黎理的小腿一腳,“快!”
“對對對!正事!”黎理想起來,趕緊把剩下的小半個蘋果迅速塞進嘴裡,腮幫子鼓得像隻囤糧的倉鼠,手忙腳亂地去翻自己的戰術背包。“老闆你看,詳細的地形圖,還有……”她掏出一疊用防水袋裝好的文件,結果動作太急,用力過猛,“嘩啦”一聲,一包黃瓜味薯片被帶着從背包側袋裡甩了出來,啪地掉在地上。
房間裡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三人,許諾扶額不忍直視,黎理僵住了,楚沨渃面無表情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地上那包孤零零的、印着卡通土豆的綠色薯片包裝袋上。
楚沨渃彎腰,兩根手指撚起那包薯片,伸到黎理幾乎要石化的娃娃臉面前晃了晃,語氣平淡無波:“這就是你千裡迢迢帶來的……工作資料?”
“那個……老闆您聽我狡辯……不,解釋!補充能量,長途跋涉消耗巨大嘛,絕對是戰術物資。”她心虛地瞄了一眼薯片包裝上的淨含量标識。
許諾已經不忍心看了,捂着臉長歎一聲:“豬一樣的隊友啊……”
楚沨渃盯着黎理那副我錯了下次還敢的标準小表情,又好氣又好笑,她搖搖頭,随手把那包薯片扔回給黎理懷裡:“行了,拿着你的戰略儲備糧,說正事。”
黎理如蒙大赦,緊緊抱住薯片,小雞啄米般點頭。
“這次行動結束後,我請你們……”她頓了頓,似乎醞釀了一下,才吐出那極具誘惑力、讓黎理和許諾瞬間豎起了耳朵的兩個字:“吃火鍋。”
“真的?!!!”黎理的眼睛噌地亮了,像裝了兩顆小燈泡,剛才的緊張全忘光光,興奮地沖到楚沨渃身後,揮舞着手臂,“我要最最最辣的那種,變态辣,辣椒要堆成小山那種!”
許諾同樣眼睛一亮,但他迅速冷靜下來,警惕地盯着楚沨渃被陽光勾勒出的、顯得格外溫柔無害的背影,狐疑地追問:“老闆,這火鍋……該不會是鴻門宴吧?您該不會是想在湯底裡加一勺含笑半步颠或者十香軟筋散,等我和黎理吃嗨了昏迷過去,然後就可以為所欲為地……”他做了個打沙袋的動作,“……嗯?”
楚沨渃聞言,緩緩轉過身來。
陽光勾勒着她的側臉,唇角勾起的那抹笑容甜美、溫和,甚至帶着點寵溺,然而,那雙眼眸深處,卻掠過一絲狡黠的、如同貓咪逗弄爪下老鼠般的算計光芒。
她什麼也沒承認,隻是看着許諾和瞬間也反應過來的、笑容僵在臉上的黎理,用最溫柔的語氣反問:“你說呢?”
許諾和黎理對視一眼,瞬間讀懂了對方眼中的驚悚:完蛋!老闆她真的會這麼幹!!!
異口同聲、無比響亮、充滿了求生欲的哀嚎在破舊的小屋裡炸響:“老闆我們錯了!!”
窗外,麗鎮的陽光依舊明媚燦爛,微風穿過破舊的窗棂,帶來遠處市集隐約的喧嚣。屋内,方才彌漫的殺氣被這充滿求生欲的哀嚎驅散。
那些屬于黑暗與硝煙的歲月從未消失,但在彼此身邊,陽光總能刺破陰霾,留下這一刻吵吵鬧鬧又無比溫暖的窩藏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