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川看來可真是按捺不住了。
可是她應該當面直接跟他說才對,怎麼能假借下人之口向他求婚?是等着他急不可耐地去求她嫁給自己嗎。
想到這裡,他不禁又惱怒了幾分。
泠川真是一點都不尊重他,他決不能遂了她的心願,主動向她低頭。
該患得患失的人本就應該是她。
他故意冷冰冰地說,
“莫要再在我面前提起此事了,我們隻是義兄妹的關系,僅此而已。”
出去之後,金盞給自己兩個嘴巴,
“呸呸呸,多什麼嘴,真是多此一舉!”
她氣沖沖地,自己就該繼續裝聾作啞,睜着眼睛說瞎話就完事了,真是自讨沒趣。
她沖着王爺的門口翻了個白眼,呸!你就等着後悔去吧。
想到王爺以後後悔的樣子,金盞心中難免就有快意,這群折騰人的主子就該有點劫難來治一治,老天爺才算公平。
顧時故意想晾着泠川,又離開了王府。
泠川之前讓他患得患失的帳被他記在了心裡,現在總是要還的。
既然她假托下人之口給他帶那種求婚的話,那麼他毫無回應還一走了之,想必她心裡是十分焦慮不安。
想到她焦慮不安的樣子,顧時就心底湧起一陣報複的快感。
他想起先皇處心積慮地立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做太子,他本想把顧時這個孽種也一起收拾掉,結果身體卻沒捱到那一天便一命嗚呼了。
如今的天子不僅遺傳了先皇的腿部缺陷,還癡傻不堪,整個畸形短命的皇室長期被架空。
朝堂之上,丞相和将軍長期把握朝政,顧時畢竟年輕,要從中分權并不容易。
他根本用不着動手,那畸形癡傻的帝王根本活不了多久,他身邊的宮女都不耐煩伺候他,能暗戳戳地給他磋磨死。
他會繼承大統這件事是個人都心知肚明,他現在隻要預防别人拿他的血統來做文章。
說實話,将軍拿他的血統做文章然後篡位的概率雖然不大,但也并不是沒有,他心底還是不踏實。
楊若雲是老來女,将軍對女兒愛若至寶這件事是個人都知道,如果他的女兒嫁給他,相當于在他這裡做了人質,他想娶楊若雲也是基于對現實的考量。
隻是,從他第一次見泠川時他就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能尖銳地擊破他理智的那道防線,把他變成一個隻會索要愛,并且永不滿足的怪物。
這樣其實不對,他們在一起雖然也沒什麼真正意義上的現實阻礙,但也是對誰都沒有好處。
如果理智一點,他應該離開泠川,但是他又想考驗一下她到底能為他忍讓到哪一步。
泠川就是一株有毒的藤蔓,天生是要找人依附的,她會把自己依附的大樹活活絞殺緻死。
即使她真的低聲下氣地來求他,他也不應該答應她。他覺得自己會變成那個被愛意絞殺的弱者。
但從感性上來講,他又覺得這樣死好像也很幸福。
顧時有意躲着泠川,便沒回王府,隻有離開她,他才能短暫地保持理智。
王爺這個頂頭主子不在,整個王府上下都難免有些松懈,該劃水的劃水,該摸魚的摸魚。
泠川才不會幫他管家,落不到一點好處不說,還倒得罪人,再說王府好不好與她何幹,又不是她的财産。
她洗掉臉上的浮粉,不着粉黛,又穿了一身謹慎得體的湖藍色衣裳,為了不顯得奢侈,也沒戴首飾。
泠川現在心裡一丁點都沒了顧時的影子,她的肚子遲早都要瞞不住的,到時候就死了拉倒。
她現在滿心隻想着怎麼讓自己死後能得以安息,哪有心思去想那個總折磨她的人?
不想弄出個風塵的妖精樣子來,她隻想在死前給秦思昭留下一個好印象,她希望自己在他的回憶裡是幹淨的。
雖然她爹娘可能也有過不好的地方,但她已經盡數忘了。
畢竟人是可以改變自己的記憶的,隻留下好的部分,篩掉壞的部分。
她想要的東西并不多,隻要在這世界上,還有個人能把她看作溫柔清純的女子,這就已經足夠慰藉泠川的心了。
之前的荷包髒了被她随手扔了,她又繡了個新的荷包,猶豫了幾瞬,她還是把那個荷包揣進了自己的袖子裡,去了秦思昭的府上。
她進了他府中,有人過來給她倒了茶水,她本以為那是個小厮,随手把帷帽往他手裡一塞,結果卻對上了秦思昭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
“秦公子……怎麼親自來給我倒茶水的呢……”
泠川的臉沒來由地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