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最熟識,最親密的人,也是世界上最權勢滔天,能主宰她生死之人。
顧時現在很不高興。
他本以為是泠川主動同他成親,便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
可沒想到竟是他一廂情願。
他躊躇着,等着她說願意,可她卻真的什麼都不說,隻沉默不語。
他擡起眼皮,偷偷看她的臉色,她臉上沒有一絲一毫陷入愛情的喜悅,也沒有對他的抵觸,隻有一種淡淡的厭惡感,一如既往。
他往下看,看着她拿着茶杯的手,她的手指微微顫抖着,不知道她此時此刻想的是什麼。
可就算她不願意嫁,他也絕不可能放過泠川。
是他離不開泠川,而不是泠川離不開他,所謂的強取豪奪不過是對愛情無能懦弱的體現。
顧時認了。
“泠川,開心一點吧……”
他伸手去摸泠川的手指,她的指肚是熱的,手背是涼的,她的手指回應地不太熱情。
“泠川……跟我說句話……”
他輕輕捏了下她的手指,語氣有些不悅。
“哦。”
泠川有些不願地應了一聲,她沒想到顧時竟然這麼直接地把婚事挑明。
“在這裡你有什麼住着不習慣的地方嗎?”
“叫金盞過來吧。雖然宮人們也沒什麼錯處,但我畢竟自在慣了,不大習慣宮中的規矩。”
她實在看不下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動不動給她下跪,她隻是脾氣不好,但沒有折辱人的癖好,金盞至少了解她。
“宮中的規矩再大,也管不到你的頭上。”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發。
她一言不發,低下頭去。
她讨厭沒用的自己,可她确實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渾身的血氣無處施展,最終隻能刀刃向内,把自己折磨得遍體鱗傷。
泠川睜開眼,仔細看了看宮殿内華麗的裝潢,覺得好陌生,嘲諷地勾了勾嘴角。
她不過是一個小酒家的女兒,不應該坐在這裡。
無論如何,她就是無法融入這個地方,她根本就無法和這些事物建立鍊接,就像被無形的繩子捆住了手腳。
她把手從顧時的手中縮回去,撐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是,宮裡都是你做主,你縱容我,我當然放肆,不過本質上也是你做的主罷了。”
顧時覺得她的視線像某種冷血動物,笑了笑,摸着她的臉。
“随便你怎麼說,反正我們馬上就會結為夫妻。”
這句話他之前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可現在不知怎的,他卻想把這句話多說幾遍,最好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之前他遲遲不敢主動提出與泠川成親,不過是怕她冷血無情的拒絕毀掉他一廂情願的幻想,可如今愛情的幻境已經破碎,他到了該面對現實的時候。
邁出這一步後,他不再感到害怕了,反正他的心意已經挑明,現在該惶恐的人是她。
她的臉上還是挂着淡淡的厭惡之情,他不想再欺騙自己,以為自己能對她臉上的厭惡無動于衷,忍不住開口。
“泠川,你很讨厭和我成親嗎……”
這句話簡直像是某種撒嬌,他隻是想讨要一兩句甜言蜜語,讨要一點肯定的愛。
“這對你來說重要嗎?”
沉默半晌,她隻淡漠地開口。
“反正我沒得選。”
他像認輸了一般低下頭去。
“你對我的愛,從來都是出于沒得選嗎……”
“不是。”
泠川的聲音猛地抖了一下,随後咳嗽以來。
她對自己的感情誠實到了一種殘忍的地步,沒法回避後退,隻能被愛和恨折磨得鮮血淋漓。
她不擅長僞裝,顧時帶着懇求和卑微的求愛變成了一種酷刑。
“别問了!”
她一邊咳嗽,一邊斷斷續續,聲嘶力竭地說。
“不要問了!”
顧時給她倒了杯茶水,泠川接過來,快速地喝了。
他隻站在她身旁,俯視着她,心想他确實不需要問了。
泠川愛他。
他站在她的身後,心滿意足地把手輕輕放在她的喉嚨上,順着她的喉管上下摸索。
既然一切都已經浮出水面,那不如就加速吧。
他已經直面了自己的感情,泠川不許繼續躲躲藏藏。
他帶着餍足的微笑,摩挲着她的下巴,他一定要逼她親口說出愛他,不惜一切手段。
現在該輪到她惶恐不安了。